无情刀客有情天最新章节江湖痞gùn
谷歌小说网
谷歌小说网 玄幻小说 武侠小说 仙侠小说 历史小说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竞技小说 穿越小说 重生小说 官场小说 架空小说 都市小说 言情小说 校园小说
小说排行榜 推理小说 同人小说 短篇文学 乡村小说 耽美小说 科幻小说 灵异小说 综合其它 总裁小说 热门小说 经典名著 都市艳寻 大逆不道 绿帽深渊
母女狩猎者 二狗上城 足虐一生 放羊之心 乡村伦乱 龙擒艳姬 滛楼菊星 绿帽特工 家庭隐私 绝色风华 月火焚心 圣王后宫 神雕遗篇 枕上余温 全本小说
谷歌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无情刀客有情天 作者: 云中岳 时间: 2017/9/20 
上一章   江湖痞gùn   下一章 ( → )
    高邮码头人山人海,六十余艘北行漕船了漕运码头。南面的码头也人声嘈杂,南来北往的商船正纷纷篙系缆停泊。

    一艘十石扁舟靠上了码头,五六名舟子熟练地将舟泊妥,船主杨驼子走近站在舱面的詹云,拍拍詹云的肩膀,用大姆指向码头一指,再作出喝酒的手式,用目光询问意见,似乎像是哑巴。

    詹云也懒得说话,摇头拒绝,也用大姆指向舱门一指,表示自己走不开。

    船主摇摇头,瞥了船门一眼,撇撇嘴脸有浓浓的不屑神色,踏上跳板登岸走了。

    暮色朦胧,舱内已经掌了灯。门开处,钻出两个穿蓝袍的中年人。

    “詹老弟。”领先出舱的蓝袍人说:“在下现在要与戴夫子进城会会朋友,城门即将关闭,今晚不能回船了,劳驾照顾一下货物,小心被歹徒们打坏主意。”

    詹云点点头,懒洋洋地向两人挥手示意请他们放心走,目光转向舱侧站在舷板上的刘武师刘隆。刘隆正和邻船的人寒喧,大概是碰上朋友了,并未注意舱面的动静。

    这是一艘来自杭州的货船,沿运河北上,目的地是山东济南府,运送一批苏杭有名的织锦,那位谨慎小心、态度颇为固执的蓝袍人,就是货主海安,也是济南颇具声誉的泰鸿布庄的管事。

    沿运河北上,按理说极少风险,河道狭窄,水经常变换方向时南时北,南来北往的船只甚多,官方的漕舟更是络绎不断,船速有限。虽则全程须经过两处大河:扬州的大江、淮安的大河(黄河),但并无风险可言。

    唯一的顾忌是歹徒劫掠,但这种大规模的劫掠很少发生,沿途船只往来不绝,可以相互呼应,小拨匪徒真不敢妄动,何况官方为了维护漕舟的安全,不但沿途有官兵维持治安,漕舟本身也有兵勇与漕丁,拥有强大的实力。因此,有些商船有计划地跟在潜舟后面,虽则速度慢些,但安全可保无虞,当然,更小心的人为了更安全起见,少不了求助于镖局,或者私下聘请一些武艺高强的人随行以保安全。

    海管事非常非常的小心,这船货资本将近三千两银子,如果出了事,泰鸿布庄垮定了。

    因此,他不但从济南安远镖局请了名镖师绝刀刘隆,快剑张全随行保护,而且把在苏州结识的酒友詹云也邀来同行。

    海管事这一着棋下得相当冒险,把一个在酒楼结识的酒友邀来同行,与他平小心谨慎态度大相迳庭但他有他的打算,因为詹云对运河的环境十分熟悉,不但对各处险要知之甚详,对沿途的江湖人活动更是所知为广博,武艺与警觉皆是上上之选,因此毅然邀请詹云随行,因为詹云正好倦游北返。

    唯一令海管事遗憾的是:詹云的旅程终站并不是济南,而是徐州。这是说,詹云只能随至宿迁,最多到邳县就得分手了。

    刘大镖师绝刀刘隆,并不反对船上多载一个人,虽则这个江湖人来历不明,但詹云对运河沿途的情势了解甚深,比他这个经常跑运河的老江湖更熟悉,更广博,有这种老练的江湖人在,利多于弊,所以不反对詹云同行。

    船主杨驼子其实并不怎么驼,只因为年轻时背脊被断桅所击中受了伤,有跑二十年运河的经验,曾经到过京师,见过的江湖人多矣!像詹云这种人才出众,情随和的江湖年轻混混,如果相处得好,是不会有害处的,所以比海管事更喜欢与詹云相处。

    总之,这一船的人虽然亲疏不同,但相处倒是十分融洽的,只是杨驼子对海管事的太过小心与小气吝啬,颇有些少怨言,无伤大雅。

    这片刻,又有一三艘客货船泊舟,三十余艘船,已经把码头挤了。后到的船,只好在下游的河滨泊舟啦!

    一位舟子登上跳板,扭头向詹云说:“小詹,要不要替你带些酒食回来?船上的伙食你还没吃腻吗?”

    “带些回来吧,谢啦!”詹云信口说。

    “好,回头见。”舟子说,脚已踏上码头。

    绝刀刘隆向邻船的人挥手告别,沿舷板走向舱面,向詹云咧嘴笑笑。

    “奇怪!”詹云说:“刘师父,你是他的保镖,他怎么每到一处地方就往岸上走,每次都要求在下照顾货物防窃盗,是不信任你呢,抑或是设法绊住在下?”

    “呵呵!小兄弟,你提的有两个问题。”

    “对,有合理的解释吗?”

    “有。”绝刀刘隆肯定地说。

    “请教。”

    “第一个问题,是他和戴夫子整天耽在船上耽腻了,所以每到一处宿埠,就迫不及待往岸上走,找些吃的喝的玩的,舒服舒服聊遣旅途寂寞无聊。”

    “唔!好像有点道理。”詹云信口答,其实有点心不在焉,他的心在右邻第三艘客船上,虽则他的目眺落在码头,但客船的动静他一清二楚。

    “第二个问题。”绝刀刘隆未留意他的反应,继续说:“他认为你熟悉各地的江湖情势,比在下可靠些,把你绊在船上,有如姜太公在此,百回避,小兄弟,你知道这种自以为是的人,是不太相信咱们这种镖师的,因为走镖的镖师经常发生赔镖的窝囊事。”

    “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詹云苦笑,摇头:“天下汹汹,没饭吃的人太多,难免有人铤而走险,连天下四大名镖局也经常在沟里翻船,信誉不复当年。”

    “你说得不错。”绝刀刘隆无限地叹息一声:“有许多生手,比妖魔鬼怪更令人害怕,他们漠视人的尊严,不理会什么江湖规矩。为了一文钱,他会打破你的头;为了出口气,他会鬼鬼祟祟在你背后捅上一刀;会不分青红皂白,十七八个一拥而上。老天爷!这口刀口上的饭,是越来越难吃了。”

    “所以,镖一丢就很难起回来了,留镖一月的规矩已经没有人理会啦!这边到手,那边就散了伙换了钱,换成酒进了肚,或者进了女人的囊。刘师父,趁早改行。”詹云似笑非笑地说,踏上了跳板:“呵呵!谈起女人,我可就想起了这里秀珠阁的老相好。刘师父,回头见。”

    “该死的!你一进了秀珠阁,今晚还会回来?”绝刀刘隆笑骂:“我看你呀!真该找份风月场的差事干干。”

    “也许我会的。”詹云在码头上扭头大声说,声音大得下了人群的嘈杂声:“人活着,除了钱和女人,还有什么值得去干的?哈哈哈…”在长笑声中,他挤入人丛走了。

    第三艘客船的官舱内,传出隐约可闻的娇俏诅咒声:“该死的!这人说话怎么这样可憎?”

    “对一个混世的汉来说,说得已经够含蓄斯文了。”另一个女人的声音说。

    绝刀刘隆并没听清这两个女人所说的话,他正和船夫商量明早启程的事。船是跟随着漕舟航行的,行止由不了他们作主,除非自己航行,不然就得随漕舟行动。

    跟着漕舟行动的船只,还有十余艘客货船。那第三艘客货船,就是其中之一,但比杨驼子的船要大一倍,载了货也载有旅客。中舱俗称官舱,是从苏州跟来的,沿途官舱两侧的舱窗,从来就没有拉开过,尽管是七月盛暑,不开窗实在并不是聪明的事。

    绝刀刘隆料错了,詹云不但没留在城厢风化区的秀珠阁,反而比海管事戴夫子先返船,当然已经是二更初的事,店伙的酒食已买回半个时辰了。稍后,海管事也回来了。

    城门天一黑就关闭宵,但码头却热闹得很。北面的漕运码头虽然有不少人走动,但静悄悄听不到人声,戒备森严,到底是官与民有别。

    酒食摆在舱面,食物都用荷叶盛着,吃完就丢免得洗碗碟,这些下层社会的人,吃相不言可知。

    参加的除了詹云之外,有杨船主、海管事、戴夫子和叫张三李四的两位船伙计。

    戴夫子是海管事的账房,所以船伙计们有时尊称他为师爷,这是江南人对摇笔杆出主意的人,一种并不怎么登大雅之堂的尊称。这位夫子生得身材修长,像貌清癯,与他那些老同行一样,显得穷酸干瘪瘦弱,瘦得颊上无,一双眼也仿佛长期营养不良,森而无其他表情。留着鼠须,给人的印象是孤僻无情和冷漠,很少说话,宁可用手式示意,似乎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只关心他囊中的账薄和钱财,对一切变化皆采冷眼旁观的漠然姿态应付。

    海管事则身材壮实,方面大耳气概不凡,可惜胆小,小气吝啬,与所有的小商行管事一样,对替主人管制荷包学有专,习气至死不改。

    舱口挂了一盏灯笼,舷灯也发出的光芒。邻船也有灯光,舱面上也有人谈天。不远处传来一阵阵低回的箫声,另一处有人低绵的情曲小调。

    詹云身边搁了一只十斤庄的酒坛,里面盛着声誉南北的徐沛高梁,最好的陈年二锅头,酒香足可飘到百步外,喝惯江南薄酒的人,真奈何不了这种酒。

    六个人,都有了三五分酒意。

    詹云捧起酒坛,倒一只酒壶,又开始替自己的碗斟酒,斟得地。

    “我说海管事。”他放下酒壶,说话已不再斯文,大概是酒的关系:“这里到淮安一带河面,可以说是最平静的一段路程,你天天耽心货物的安全,烦不烦呀?”

    咕噜噜…他喝了大半碗酒。

    “小心撑得万年船。”海管事泰然说道:“又道是行船走马三分险,出门哪得不小心?”

    “船真要是在水中出纰漏,再小心也无补于事。”杨船主说:“最重要的是要老天爷保佑。”

    “对,要老天爷保佑。”詹云喝掉所剩的半碗酒,重新再斟:“淮安北面的黄河水大势猛,微山湖独山湖陡起的滔天怪风,那可不是人力所能抗拒得了的。至于强盗打劫嘛!跟着漕船走,强盗只能光瞪眼,是不是?”

    “对极了。”绝刀刘隆说:“这些布料嘛,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小强盗抢不到,大强盗没胃口。”

    “怕只怕海管事所运的布匹中,夹运了其他令强盗们感兴趣开胃口的东西。”詹云说:

    “如果没有,海管事其实没有什么好耽心的。”

    “我可以向你保证,绝对没有夹运其他的物品。”海管事郑重地表示:“沿途经过三次纳税抄查,诸位都在场,可曾发现其他物品?”

    “所以你用不着耽心,是不是?”詹云笑地说:“要来的,终须会来的。好了,咱们谈谈别的。”

    第三艘船的官舱有了动静,舱窗无声地拉开一条

    “呵呵!小兄弟,谈你秀珠阁的相好吗?”绝刀刘隆终于谈上了女人:“喂!人长得怎样?对你有情有义吗?”

    “人是不错。”詹云得意地说:“至少不会是断条胳膊少条腿的人…”

    “呵呵!你这不是废话吗?”绝刀刘隆打岔:“缺了胳膊少了腿的人,还能吃烟花饭么?”

    “所以你本来就问错了,刘师父。”詹云替绝刀刘隆添酒:“风月场的女人和男人,谈不上什么情和义。今天你有钱,你就是恩客;没有钱,老鸨婆根本不许你上门。对男女间的事你如果看不开,就不要涉足风月场,要是自作多情去投河上吊,那是活该。”

    “小兄弟,你那相好的是何芳名呀?是什么珠?”快剑张全问:“要不就是什么秀。”

    “想割靴子淘水沟吗?”詹云怪腔怪调地问:“哈哈!张师父,你可是有家有室的人,千万不要走错路。”

    “你这张嘴真厉害!”快剑张全摇头苦笑,举碗掩饰脸上的尴尬:“你说得不错,这些都是你这种子的事情,像我这种人年老入花丛说出来也并不光彩。”

    “哈哈!年老入花丛的人,并不止你张师父一个,眼前就有一位大名鼎鼎的前辈在,没有什么好难为情的。”詹云向左首邻船招手:“花花太岁程前辈,何不过来坐坐?酒为之媒,喝足了谈谈风月事,岂不妙哉?”

    隔邻是一艘小客船,一个年约半百,穿紫袍佩长剑的威猛中年人钻出舱外,灯光下,那双凌厉的鹰目冷芒四,死死地狠盯着詹云。

    “你这小子牙尖嘴利。”花花太岁森森地说:“你居然发现程某的踪迹,定非等闲人物,亮名号。”

    绝刀和快剑都是老江湖,当然知道魔字号人物花花太岁的底细,当詹云提起这个好如命的老魔时,两人都没在意,等到花花太岁真的出现,可把两人吓了个落箸换碗,酒泼了一身,几乎吓僵了。

    第一个起身的人是戴夫子,懒散地放下箸站起整衣。

    “在下姓詹名云,还没闯出什么唬人的名号。”詹云安坐如故,右手仍握着竹箸:“过来坐,能喝吗?”

    花花太岁踏上舷板,文绉绉地越船而至。

    绝刀和快剑打一冷战,站起向舱门退,大概想退入舱取刀剑防险,也可能是心怯走避。

    杨船主与船伙计则起身向船头退,海管事与戴夫子也跟着移动,似乎已知道将有可怕的事发生了。

    酒菜碗筷零落地搁在舱面上,詹云安坐如故,笑地目渐来渐近的花花太岁,年青的健康面庞毫无异状。

    “你给我站起来规规矩矩说话。”花花太岁厉声说。

    “老兄,何必呢?”詹云不在乎地说:“咱们都是臭味相投的酒同道,干吗要摆出正正经经的姿态来撑门面?酒菜还多着呢,坐下啦!我这就给你倒酒…好!”花花太岁忍无可忍,突然一脚踢出。

    随着詹云的叫好声,花花太岁踢出的右脚已被詹云扣住,信手一扔。

    花花太岁突然脚前头后,砰一声大震,撞在船舷上跌翻了。

    詹云人似怒豹,手脚齐出扑上,住了花花大岁,一双竹箸顶牢在对方的咽喉上。

    “你的护体奇功,决挡不住竹箸贯喉的恶运,敢和在下打赌吗?”詹云狞笑着说:“不要怒我,阁下。”

    所有的人,皆大吃一惊。

    戴夫子张口结舌,双目睁得大大地,似乎不相信眼前的事实。

    第三艘邻船紧闭的官舱内,传出轻微地惊噫声。

    花花太岁惊呆了,本来想反击的双手突然无力地放松,不敢有所异动。

    “你…你到底是…是谁?”花花太岁惊疑地问:“你…你手上的力道有…有鬼。”

    “你以为我是鬼?”詹云身站起笑笑:“记住,阁下,你已经死过一次了。”

    花花太岁狼狈地站起整衣,狠狠地死瞪着在原处坐下的詹云。

    詹云开始斟酒,神色轻松自然。

    花花太岁的手,按上了剑靶。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愚蠢得拔剑走险。”詹云微笑着举酒碗就:“如果在下怕你的剑,刚才早就缴了你的剑丢下河去啦!你说对不对?”

    “对,对极了。”花花太岁的左侧另一艘船上,舱面的人拍手大声说:“艺臻化境的高手,摘叶飞花亦可杀人于丈外,天下间最少也有三两百位高手,举手投足皆可置人于死地。

    程老兄,不要死心眼,输了就认输,动剑争不回颜面的。”

    是一位穿天青色长袍,气概不凡的中年人,带上悬着一只精美的箫囊。说完,从容跨越两艘船,到了花花太岁身旁。

    “哦!萧太平。”花花太岁神色一驰,手离开了剑靶:“你的绰号叫做太平箫,但有你阁下出现的地方,一定不会太平。”

    詹云当然明白花花太岁已认了输,笑笑喝了半碗酒。

    太平箫在一旁坐下,自己动手抓起一个碗,用酒洗碗筷,泼掉剩酒再斟

    “我说程老兄,大丈夫提得起放得下,些少挫折算不了什么,坐下啦!”太平箫替花花太岁准备了另一付碗筷说:“武学深如瀚海,人外有人天上有天,咱们这些人并不算是绝顶高手,输了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

    “太平箫,花花太岁不会和你同起坐,更不要说一起喝酒了。”詹云笑着说。

    “为何?”太平箫问。

    “你心里明白,不要明知故问。”

    “在下真的不明白。”

    “何必挑明了说?”

    “你也不肯和在下喝酒?”太平箫盯着他问。

    花花太岁已经回船去了,钻入舱就不再面。

    “呵呵!我这人是顶好说话的,而且百无忌。”詹云说,举碗喝酒,以行动作为答复。

    “真的?”太平箫一面说,一面举碗喝酒。大概酒量比詹云差得远,仅喝了一大口。

    “当然。”詹云喝干了半碗酒:“有些人忌多,认为与同桌吃食的人,一定是朋友而不是仇敌,有些人走路永远走在别人的后面,以避免走在前面发生意外。”

    “你呢?”

    “即使与死仇大敌举行生死决斗,在下也和他先把盏言。呵呵!太平箫,你敢喝陌生人的酒,证明你相当有勇气,而且自负。”

    “我太平箫名列宇内八神之一,当然有勇气,也难免自负。”

    “可是,有勇气的人死得很快的。”

    “什么?”太平箫颇感意外地问。

    “你喝的酒,是从那一壶倒出来的。”詹云指指太平箫手边的酒壶:“那里面被人了手脚。”

    “什么手脚?鸳鸯壶?”太平箫抓起酒壶察看。

    “鸳鸯壶只能作好汉。有一种药囊,是用特制的黄明胶制成,溶化后绝对不带黄明胶的腥味。包了药放入酒壶或茶壶,用包的层数来控制溶化的时刻,准得很,药化入酒中之后,那就是时候了。”

    “你是说…”

    “你已经喝了一大口酒。”

    太平箫放下酒壶,挟了一块放入口中咀嚼。

    “你想吓唬我?”太平箫说。

    “你我无冤无仇,我何必吓唬你?你现在可以叫数,自一叫至十,十数完如果不倒下,那你可以把我的姓詹字倒过来写。现在,我来帮忙,一!二!三…”

    太平箫一惊,投箸而起。

    “你是当真的?”太平箫沉声问。

    “五!六…”

    “是你的手脚?”

    “七…”詹云向船头的船夫一指,那船夫叫张三。

    太平箫扭头注视,船夫张三往水里一跳,卟通一声水响,水花飞溅,人已失踪。

    “九…”

    “砰!”太平箫倒下了,失去知觉。

    詹云的目光,凶狠地落在海管事、戴夫子、杨船主与另一名船夫李四身上。

    他重重地放下酒碗,森森地站起。

    “不要用这种目光看我。”杨船主惶然叫,往后退:“我,我发誓,我不知道这…这件事。”

    “想计算在下的人决不止张三一个人。”他冷冷地说:“如果在下所料不差,你们已经知道在下的来意了,因为自从过了扬州之后,你们的人已经陆续赶到,而且已经发觉图谋你们的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詹老弟,你到底在说什么?”海管事沉着地问。

    “哈哈!不要再玩什么把戏了。”他俯身抓住太平箫的衣领,将一颗丹丸纳入太平箫口中,用手指入咽喉,对口吹口气,丹丸入腹,动作从容不迫。

    戴夫子脚下一动,却又站住了。

    “还好,没有人扑上走险。”他放下太平箫:“海管事,你不姓海,姓什么?”

    “你…”“你认识煞神郭安吧?”他嘴角噙着令人难测的笑:“在杭州府号称活阎王,卸任知府楼芳的贴身保镖,杭州百姓人人皆将他食寝皮的晏飞,就是煞神郭安的师兄,楼知府把杭州的地皮刮得天高三尺,两年前替国贼魏忠贤建生祠,足足赚了十万两银子净利。”

    “你向我提这些事有何用意?”海管事沉声问。

    太平箫悠然苏醒,身坐起猛摇脑袋。

    “在下只是将紧要的事告诉你而已。”他脸上森的气氛已经消失了,回复无所谓的神态:“楼狗官是本月初卸任的,正在准备上京候命高升,谁也没料到他把金银换成了珠宝。

    珠宝匣长二尺宽高各一尺,如果能平安到达京师,变卖二十万两银子绰绰有余。”

    “你…”海管事变说。

    “藏在两百匹绸缎中,真可说神不知鬼不觉。”他的话越来越大声:“可惜,活阎王晏飞的手下走漏了风声,闻风而至的人越来越多,太平箫就是其中的一个,花花太岁也是其中之一。哈哈!煞神郭安,你把我詹云看扁了,以为可以随意控制我利用我。”

    “胡说八道!”戴夫子悻悻地说。

    “好,就算胡说八道好了。”他的目光落在绝刀刘隆身上:“朋友,你不是认为我到秀珠阁找老相好吗?你错了,我去跟踪海管事,却不知螳螂捕蝉,不知黄雀在后,被他安排在此地的眼线发现了,所以知道不妙,迫不及待地向我下手,没料到太平箫糊里糊涂…哎呀,糟!”

    太平箫大吼一声,猛扑戴夫子。

    詹云一把没抓住,太平箫的冲势太快了。

    戴夫子冷哼一声,踏进一步一掌拍出。

    “折!”双掌击实,响声并不大。

    “哎…”太平箫惊呼,背部加快撞退。

    詹云总算接住了太平箫,没让太平箫倒下。

    “萧兄,我跟了这位仁兄快二十天了,到现在还没摸清他的来历。”他向惊怖莫名的太平箫说:“你冒冒失失扑上去动爪子,手没断算你祖上有德。”

    “在下要和他拼骨!”太平箫惊怒地想拔箫。

    “算了,萧老兄。”他按住了太平箫的手:“我敢保证他下一次出手,必定会毁了你。”

    “你…”太平箫果然被镇住了。

    “我不是灭你的威风,知道吗?走吧!我取了行李一起到码头上找地方安顿。”

    “可是…”

    “放心啦!珠宝跑不了的。”他向舱门走:“再说,让你搜你也搜不到的,慢慢来。”

    当他提着包裹出舱时,戴夫子已站在跳板口严阵以待,挡住了去路。

    “你无奈我何。”他轻松地向戴夫子说:“我姓詹的敢跟你们走,自然有三五分把握。

    再见,哈哈哈…”在长笑声中,他跃过邻船,连续飞跃到了第三艘船的舱面,再跃登码头如飞而去。

    太平箫也抓住机会跃回自己的小船,不久也提着行囊登岸走了。

    后面,花花太岁随后跟踪。

    “杨船主,夜间能开船吗?”海管事向杨船主问。

    “这…可是可以。”杨船主期期艾艾地说:“可…可是…高邮湖的湖寇…”

    “不要怕,咱们的船会在后面跟来。”海管事拍拍杨船主的肩膀:“里蛟那数十名湖寇,还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咱们已警告过他的眼线,他们不敢妄动的,开船。”

    “好吧!”杨船主拍拍手大叫:“准备解缆,伙计们,勤快些。”

    正在忙,后面的舵工突然惊叫:“哎呀!老大,舵不见了,糟!”

    要把舵走,并不是太难的事。把舵柱抬起,拔掉座销,手一放,舵便沉落下去了,力气够的人,两个人就可以办妥。

    “该死的东西!”戴夫子盯着舵舱的水渍咒骂,显然是有人从水中潜登,乘前面混乱时把舵掉了。

    没有舵,走不成啦!必须找到附近的造船场买一座新舵。如果没有现成的,还得订制,那可不是三天两天就可办妥的事。

    运气不好,第二天,杨船主跑了三家造船场,船场没有这种下江船的成品,必须订制,加工赶制也得三天工夫,他们只好留下来等。

    漕船已经启航,他们失去了漕船的保护。但在码头停泊是安全的,没有人敢明火执仗登船搜索,想把船拖走也不是易事。

    他们得到消息,詹云已从陆路走了。

    走陆路腿如果放快些,速度至少比船快三倍。

    淮安府,黄河南岸的大城。

    那时,河夺淮入海,在清口会合洪泽湖的水直下淮安,经淮安城西北的清江浦(淮故城)与运河会合,绕淮安新城北,浩浩东下入海。

    这座城的格局很特殊,市面相当繁荣。南面是旧城,中间称联城,北面叫新城,成长方形,共有十三座城门,四座水门,规模之大可想而知,运河经过旧城西郊,进入已淤了一半的管家湖,这里也是至城的旧运河河口码头。再往北延伸,至清江浦与黄河会合。船只从清江浦入河,横渡北浊南清的黄河,在北岸的童家营巡检司进入运口,沿北运河北上山东。

    漕舟很少在管家湖泊,大都集中在清江浦等侯渡过黄河。但盐城来的船只,皆在望云门码头停泊。

    仁济桥把管家湖分为南北二湖,湖滨一带栈埠林立,舟船往来不绝,入夜时分便成为热闹的夜市,与城内冷清清的景况完全不同。

    沿河滨向北,发展成一条小街,接近新城西门外的西义桥(西铁桥),夜市其实以西义桥为中心。但如论真正吃喝玩乐的地方,还是以仁济桥以北,至联城一段该算是心脏地带。

    淮客店,就在这一段心脏地带内,淮县早就废除了,但本地人却念念不忘,或许是对韩信的的怀念吧,这里以淮为店名的各行各业为数不少,称淮安的反而不多。

    淮客店规模不小,店伙计有数十名之多,一进进的客院连厢叠房,但真正高贵的旅客,很少在该店投宿,这说明了这家店不够高级,有身份的人不愿上门。

    店有五间连栋门面,最北一间是附设的酒楼。隔邻是一家糕饼店,店旁向东伸出一条小巷,巷底附近,就是最原始最杂乱最肮脏的地方。

    所谓最原始,指两样行业,一是指女人,一是指男人。女人靠体的本钱过活,男人靠拳头刀子混日子,都是古老的原始行业,在这里,花两吊钱就可以找一个女人快活片刻。花五两银子可以找一个人替你把普通仇人打个半死;要捅一刀,可得花十两银子以上了。

    詹云就落脚在淮客店,他是昨天傍晚落店的。

    在外面混了一天,掌灯时分,他回店转了一圈,下一步就是到酒楼报到。

    楼上雅座,食客不少,闹哄哄地,比较像样的是:靠窗一带摆了几座高屏风,可以随意隔成便于女客饮食的厢座。

    当然,敢到此地来的女人,决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豪门千金。

    有身份地位的人家,女人按规矩根本就不许上桌的,信不信由你。

    叫来了酒菜,他一个人自斟自酌,懒得理会附近的食客,嘈杂声影响不了他的酒兴。

    四壁挂了灯笼,牛油烛的臭味和人们身上的体臭汗臭,与酒菜的香味混在一起,真令那些爱洁的人受不了。

    三碗酒下肚,身旁不知何时来了一个黑凛凛,状似门神的大汉,敞开襟,出长的结实膛。

    “听说你找我。”黑大汉说。

    “你才来呀?”他指指对面的座位:“坐,等在下请你吗?”

    “不必了,三言两语,代了就走。”黑大汉冷冷地说:“我铁门神有自知之明,还不配与你游魂詹玉平起平坐。”

    “你客气。”他笑笑:“如果你不把自己当人看,把自己看得比别人低一级,那就像奴才一样,站在一边唯唯诺诺好了。”

    铁门神一怔,黑脸上居然出现紫红色。

    “在…在下没料到詹爷如此豪放四海,与传闻的狂傲狠辣不一样。”铁门神在对面坐下说:“不瞒你说,接到詹爷的口信,在下真吓了一跳,是来准备挨揍的。”

    “这…在下小小病是有的,还不至于丧心病狂。”

    “那就好,喝酒。”他举碗:“敬你,但愿你的小小病不至于变成大大病。”

    “借花献佛,詹爷,在下该敬你。”铁门神双手捧碗相敬,一口喝干了一碗。

    “好,你并不鲁呢!呵呵!”他重新替对方斟酒,却被铁门神客气地将酒壶夺走了。

    “我来。”铁门神替他注酒:“回头咱们再谈,有事要借重你老兄的鼎力,当然,在下不会让你白跑腿喝西北风。”

    “詹爷的事…”

    “我明天在什么地方可以见到你?”

    “在杏花村。”铁门神用手指指西方,桥对岸就是杏花村,颇为幽静的好去处。

    “好,在下辰牌正准到。很抱歉,得请你走了,按估计,在下要等的人快到啦!”他下逐客令:“请记住,你那些弟兄,有头有脸的,明天早些离开。”

    “詹爷的意思…”

    “即将有不少江湖高手光临贵地,那些人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找当地的地头蛇协助办事,这是江湖人的金科玉律,杀人灭口也是金科玉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是…是的。”铁门神悚然离座:“在下明白,告退。”

    “请便。”

    铁门神走后片刻,楼梯响,人上来。

    “阁下走得真快。”走近的花花太岁强笑着说:“听店伙说,阁下昨天傍晚就落店了,可能吗?”

    “世间没有不可能的事,程老兄,你落店了?”他含笑问,神色友好。

    “刚落店。”花花太岁在左首落坐:“昼夜兼程,赶了两天一夜才赶到,而阁下…”

    “我是飞来的,有时也借土遁。”他嘲地说:“程老兄,你来追我,是不是找错了对象?”

    “不瞒你说…”

    “不是来找我报受辱之仇吧?”

    “在下不想和你夹不清。”花花太岁说:“我你谈合作,利益分沾。”

    “劫楼狗官的珍宝?”

    “你知道他们藏在何处是不是?”

    “那位改名为海管事的煞神郭安精明得很,眼睛无时无刻皆盯住我,我哪有机会去查珍宝藏处?”詹云不住摇头:“如果在下知道,还用等你合作?”

    “詹兄,你不像一个轻易罢手承认失败的人。”

    “但命比珍宝重要得多。即使把天下所有的珍宝都给你,而你没有命享受,要来陪葬吗?”詹云的语气充意味:“老兄,那艘船不但有镖局的人保镖,而且有来历不明的绝顶高手暗中保护,还有几艘载高手的人待机策应,想劫那箱珍宝,不啻标卖首,省些劲吧,老兄,已经到了黄河,该死心了。”

    “那么你宣布退出了?”

    “哈哈!有道是善财难舍,是你替在下宣布吧?”

    “那么,咱们合作,二五均分,如何?”

    “抱歉,在下此刻毫无兴趣。”

    “那你有什么条件,不妨说来听听。”

    “在下从不与人谈条件,无可奉告。”詹云一口拒绝,态度坚决。

    “詹老弟,独柱撑不了天。”花花太岁诚恳地说:“多一个人,便多一分成功的希望,老弟,一位朋友,比树一个强敌有利得多,是不是?”

    “你的意思我明白。”詹云似乎有点意动:“如果不合作,你就会和我争。”

    “那也许会两败俱伤。鹤蚌相争,渔人得利。”

    “也许。”詹云笑笑说。

    “好吧!你再狠,也只有一双手两个拳头,加上在下的一双手两个拳头,而且,闻风前来夺宝的人很多。”

    “好吧!你老兄很有说服力。”詹云终于首肯:“独木不成林,多一个人毕竟多一分力量,咱们言之在先,二一添作五,你的朋友肯答应吗?”

    “在下没有朋友。”

    “太平箫呢?”

    “他是个竞争者,碍手碍脚,必要时,哼!”花花太岁森森地说:“我有把握除去他,他的真才实学有限得很。”

    “先不要管太平箫,而要留意其他的人。”

    “你是指…”

    “解语花朱燕,是从扬州跟来的。”

    “好哇!那鬼女人工于心计,把她交给我打发。”花花太岁兴奋地说:“自命侠义的人,最好打发了。”

    “你打发不了她,老兄。不过,你可以试试,但在她没碍咱们行事之前,最好不要树她这个强敌。”詹云郑重地说:“听你狂妄的口气,便知你并不认识她。”

    “好,在下听你的。说实在的,我只听说过这个女人而已。”花花太岁举碗:“来,为咱们未来的合作成功干一碗。”

    “对,应该,应该。”

    两人不再谈论珍宝的事,开始谈些江湖见闻。四五碗酒下肚,詹云脸不改,花花太岁已是脸红似火,舌头有点发发麻了。

    不知何时,近窗一面已用屏风隔了一付厢座,里面不知到底有多少食客,但听声调,显然有女人在内。

    詹云听到了些什么突然将举起的酒碗放下沉思,脸上的神色有了几微的变化。

    花花太岁仍是清醒的,着红丝密布的醉眼盯着他。

    “女人!”花花太岁短着舌头低声说:“在下知…知道她们的…的底细。”

    “我知道,花非花罗秀秀,月华仙子冷翠华。”他剑眉锁得紧紧地:“这两个风尘姬怎么也来了?门。”

    “老弟,这两朵花骄傲得很,带有刺,沾不得。”

    “在下所想的,不关风月事。”

    “那…”

    “想不起来了。”他神色又变得轻松起来:“姑娘家有了五七分才艺姿,骄傲理所当然。在下知道她们对瞧不上眼的,从不屑假以词。但并不是不可征服的。”

    “你敢和我打赌吗?”花花太岁半真半假地问。

    “打什么赌?”

    “我赌你沾不上她们。”

    “她们?你以为我是捡垃圾的,有物就捡?”

    “就赌其中任何一个吧。”

    “赌什么彩头?”

    “这…”“你的一半珍宝,如何?”

    花花太岁先是脸色一变,接着一笑。

    “好,一言为定。”花花太岁借酒装呆胡乱答应。

    “一言为定。我要…”

    话未完,花花太岁放在桌上的右手一挥,抓住手边的酒壶拂出,一声轻响,一枚快得几若电芒的梭子镖,直贯入酒壶,只出两寸余长的梭尾。

    一名酒客已飞越窗外,飘落街心去了。

    “谢谢。”詹云注视着梭子镖的梭尾说:“这家伙是暗算我的。”

    “我知道。”花花太岁放下酒壶,指指梭尾:“要看看吗?老弟,是你的仇人?”

    “不必了,用这种镖的人很多,查不出什么来的。不过,显然有人和你老兄一样,嫌在下碍事,要除之而后快,他差一点成功了。”

    食厅引起了阵动,动的原因并非为了有人暗杀,而是自雅座的屏风后面,出来了两位美丽的妙龄女郎。

    “你似乎并不感到惊讶。”花花太岁说。

    “你是指这两位美如天仙的姑娘吗?”他指指即将越过桌旁走道的女郎:“抑或是指那位行刺的凶手?”

    这两位女郎的确美得令人心跳,穿的大胆也令人惊讶。薄的窄袖子罗衫,把高耸的酥衬得更为惹火,走路起来水蛇夸张地款摆,简直就在人犯罪。粉面桃腮,那双水汪汪的媚目,真的有勾魂摄魄的魅力。

    两名膀宽圆的中年大汉,跟随在后,像是随从。

    “你知道我说的是凶手。”花花太岁的醉眼,焕发着特殊的光彩:“你的肚量也令人佩服,毫无追究的意思。”

    “人都跑了,追究什么?反正下次…嗯…不对…”

    啪一声响,詹云的碗失手坠落桌面,酒泼在桌上,想撑桌站起,却失去了支撑的力道。

    同一瞬间,花花太岁大喝一声,将食桌掀起,杯盘酒菜齐飞,向扑来的两名中年大汉砸去。

    两位美女郎则回身急抢,快速绝伦。

    詹云因食桌被掀倒,亦随之向下一仆。

    花花太岁身形倒飞而起,两起落便到了窗下,飞跃出窗一闪不见,完全没有醉态。

    两大汉为了避食桌,慢了一步,无法追上轻功超人的花花太岁。

    一位女郎抓住詹云的背领拖起,美丽动人的脸庞不再可爱了,将他向前一扔。

    折回的一名大汉接住行将失去知觉,浑身发软的詹云,扛上肩头领先向楼门走。

    另一大汉哼了一声,向惊惶失措的食客,用打雷似的大嗓门吼叫:“坐下来!不许走动,就不会有人受伤。”

    两男两女在惊惶过度的食客们注视下,带了终于昏不醒的詹云,下楼扬长而去。

    近楼门的角落里,那一桌坐着一位英俊的年青书生,颇感兴趣地注视这突然发生的变化,而且神态显得悠闲,大有隔岸观火的意味。

    四男女一走,书生也离座会账下楼。

    这是巷底的一座连进楼房,位于风化区的最末端,这附近没有门灯照耀,巷中昏黑,往来的几乎全是不体面的人,你不用看我,我也用不着知道你是谁。

    二进的天井暗沉沉,一位黑衣警哨不时往复巡走。二楼的明窗灯影摇摇,但光度并不明亮。

    这是一间相当洁净的卧房,而且是女人卧房,妆台有女人用的物品。榻上罗帐高挑,口坐着一位女郎。

    桌上点了一枝烛,烛火摇摇,一旁坐着另一位女郎,手里握有一专用来揍人的皮鞭。

    那张原来该安置在前面的长凳,被移至与桌的中间,派上了用场,一端顶靠在墙壁上。

    詹云就被安置在凳上,赤上身背倚着墙,双手被拉开平张,分绑在左右墙间的两大钉上。双脚平伸捆住足踝,足后跟有一块大砖,把双足升高。膝部上面用绳索穿了一块厚木板,绳连捆住凳面,下面设了绞

    这与老虎凳差不多,只要绞动下面的绞,木板便会将双膝向下,这滋味真不好受。

    他已经苏醒,但已没有抗拒的能力,原来背部的督脉,已被特殊的制脉手法所制法,身柱失去控制,成了软绵绵的平常人。

    他脸上已经没有酒意,但也没有恐惧害怕的表情。

    “你完全清醒了吗?”坐在桌旁的美丽俏女郎笑问。

    “差不多。”他说,呼出一口长气。

    “那就好。你知道你的处境吗?”

    “当然,鞭子是第一步,第二步是老虎凳,第三步可能是分筋错骨,最后一步是活埋,或者绑块大石头沉入河中腐烂。”

    “只要你听话,就不会有这些麻烦事。”坐在口的女郎说。

    “听起来像是不错。”

    “本姑娘的条件十分优厚。”桌旁的女郎说:“只要你把楼狗官的藏珍处说出来,三一三十一,你我三分均分,你不但免受痛苦,而且…”

    “而且,有你们陪在下上。”他尖刻地说:“条件的确优厚…”

    “住口!你的口好脏。”坐在口的女郎怒叫,站起脸罩寒霜:“该死的东西…”

    “别骂别骂。”他抢着接口:“你花非花罗秀秀从来就不嫌脏…”

    花非花气冲冲地抢近,俯下身抓住绞猛绞。

    他双膝徐徐下沉,脸上出现颊动的神色,身躯扭支,双手被吊拉着,无法凳。

    “我警告你。”花非花停止绞动:“不要怒我,我对你们这些臭男人是毫不容情的。”

    “姓詹的,你愿意说吗?”持皮鞭的女郎走近问。她,正是江湖上名四播的月华仙子冷翠华。

    “快死了这条心。”他沉静地说:“把我剐了,你们毫无获得珍宝的希望,我如果说出藏珍处,痛苦是不会再受了,但会立即进入鬼门关。活着受苦,总比立即被杀灭口好得多。

    冷姑娘,你的皮鞭可以下来了。”

    “我不信你受得了。”月华仙子冷笑,拂动着皮鞭:“铁打的金刚,也支持不了多少时候。”

    上面是呼啸的皮鞭,下面是逐渐绞紧的膝板,挨了百十下,詹云不但成了一个血人,双脚也变了形。

    “你招不招?”月华仙子问,停止打。

    两个女人对血无动于衷,对詹云的痛苦毫不介意,心肠之硬,无以复加。

    詹云咬紧牙关,忍受无边的痛楚,肌反而逐渐放松,不再呈现被打时的反动。

    他闭上双目,猛烈地咬着牙息。

    “这臭男人熬型的本事不错。”花非花放了绞站起:“叫人取碗盐来替他擦一擦,看他还能熬多久?”

    “好,我去叫人取盐来。”月华仙子放下皮鞭说。

    拉开房门,门外站着手握摺扇的书生。

    月华仙子刚想喝叫,摺扇已闪电似的点在她的咽喉下,太快了,毫无闪避的机会,接着耳门一震,被书生一掌劈昏了。

    书生的动作迅疾无比,抓住摇晃着要往下倒的月华仙子,拖至门旁放下。

    花非花正在检查膝板是否松动,居然没听到任何可疑的声息。

    “我的天!”书生吃惊地叫:“你们这样对待他?”

    花非花大吃一惊,倏然转身,发觉书生站在她身后,相距不足三尺,伸手可及。她反应超人,不假思索地伸右手,食中两指闪电似的点向书生的七坎大

    “啪啪!”两记正反耳光,把花非花打得眼中星斗天,哎一声尖叫,仰头向后急退。但她的右手,却熟练地往带的罗帕掏。

    “卟”一声响,书生一脚踢中她的右小臂。

    “你想施放销魂香?省些劲吧。”书生冷冷地说:“你这妖女…你敢走?”

    花非花不但敢走,而且走得很快,快得像一阵风,撞开内间门闪入,溜之大吉。

    书生冲入内间,发现花非花已从明窗逃掉了,回身走近詹云,从大袖内取出一把短匕,着手释放詹云。

    詹云许久许久方能活动双手,被皮鞭破肌肤的鞭痕已不再出血。

    “可怜!”书生惨然地说:“我以为你跌入温柔乡福不浅,岂知却吃足了苦头。”

    “你…”“不要说了,你走得动吗?”书生阻止他说话:“屋子共有男女九个人,已有八个躺下了,但是否会有其他的人来,难以逆料,不早些走…”

    “在下的督脉,被太手所施的闭经手法所制。”他强打精神说:“尊驾必定可以解这种制,用迫脉手法自关至神道共十下手,片刻可解。”

    “这…”“不便下手吗?”

    “在下可…可以试试。”

    “在下的双脚,在半个时辰之内无法行走。”

    “这…”书生神色迟疑,最后收了摺扇说:“好吧,好人做到底,给你一拐杖…

    我扛你走,把你送回客栈。”

    “在下感激不尽,容图后报。”

    詹云住的客房在第二进二楼,旅客甚多。书生把他送回之后,便告辞走了。

    他被书生扛在肩上送回,的确引起一阵动,店伙少不了前来问长问短,都被书生打发掉了。

    三更已过,他开始用自己的双手推拿,室都是药味,他的药功效出奇的好。

    门上传出叩声,他脸色一变,在被子下取出几枚斜开锋的洪武钱,脸上涌起无边杀气。

    “谁呀?”他高声问。

    “是我。”门外的回答声又低又轻。

    他神色一懈,呼出一口长气。

    “赶快回房,千万不可再来。”他急急地问。

    “可是,詹爷,我…我知道你…你受了伤…”

    “不要管我,快走,危险。”

    “这…”“快走!”他忍不住断然沉喝。

    门外站着一个幽灵似的小人影,从走廊后端退走,绕过转角处,廊灯朦胧。

    原来是一位十岁左右的小娃娃,在一间客房前止步,悄悄推开房门闪入,正想掩门,身后跟入的书生突然将小童向里一推,跟入掩上了房门。

    小童吃了一惊,正想张口呼叫,却被书生挟住掩住了嘴,挣扎不得。

    上,躺着一个虚弱的老人,正惊骇地坐起,惊惶地注视着挟住小童的不速之客。

    书生走近木桌,将小童向口一推,信手将灯火拨亮,眼中有困扰的神情。

    “小弟弟,不要叫嚷。”书生微笑着说:“你应该认识我。”

    “是…是的。”小童缩在头发抖:“公子爷是…是将詹爷送…送回来的人。”

    “对,所以你不必怕我。”书生坐下说:“小弟弟,你姓什么?”

    “我…我姓蓝,叫蓝小亮。”

    “哦!上那位老伯…”

    “老…老朽蓝…蓝福。”老人惶然答。

    “詹云是你们的什么人?”书生追问。

    “这…”蓝福言又止。

    “你们不要怕。”书生和气地说:“詹云被人家打得很惨,是我冒险把他救回来的,我不知道他的为人,更不知道他为何与人结下生死大怨,如果我不了解他的为人,就无法帮助他,你们希望我帮助他吗?”

    “这…这个…其实,老朽的确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只知道他姓詹。”

    “这就奇怪了,你们与他…”

    “事情是这样的。”蓝福似乎已有所决定:“老朽与小亮,是杭州凤凰山赵家的佃户,去年赵家…”

    “且慢!”书生摇手阻止蓝福:“杭州凤凰山赵家,是不是五年前的六安州知州,因吏部尚书赵南星罢官,愤挂冠报疾致仕的赵大人赵玉屏?”

    “是的。”

    “奇怪,你们…”

    “赵大人已在去年破家,破在杭州知府楼狗官手中,狗官是国贼魏忠贤的干门生…”

    “这个我知道。”

    “赵大人对破家的事并不在意,只是有几件四代家传的珍宝被楼狗官所…”蓝福似乎气力已尽,猛烈地呛咳。

    “老人家,慢慢说,不要急。”书生温言劝慰:“把詹云与赵家的关系说给我听听,其他不重要的事就不必提了。”

    在詹云的房中,又发生了意外。

    他除了躺在上养伤之外,已失去了自由活动的能力,双膝受伤不轻,用拐杖行动也支持不了片刻。这时如果有人入侵,除了任人宰割之外毫无希望。

    又响起了叩门声,再次令他心中发紧。

    “谁呀?”他问,右手扣牢了几枚金钱镖。

    “是我。程江。”外面的人低声答。

    “哦!程老兄。”他心中一宽:“有事吗?”

    “来看看你怎样了。”花花太岁说:“开门吧,妖女们不会来找你的。”

    “在下行…行动不便…”

    老江湖备有特殊的工具撬门,客房的门,只有简单的单门闩,费不了多少劲便可以撬开。

    花花太岁开了门,刚将门推开,后脑便挨了一击,像死狗般随门冲入,仆伏在地像个死人。

    进来一位悬朱漆酒葫芦,腹大如鼓的中年大胖子,带上了一把连鞘狭锋刀,进门用脚将昏倒的花花太岁拨开,信手掩上门向前走来。

    “呵呵!游魂詹,认得我…”

    “你是醉贾王士珍。”詹云有气无力地说,扣金钱镖的右手搁在棉被外面:“我想,你是来与在下谈买卖的人,三句话不离本行。”

    “对,在商言商,我醉贾是个童叟无欺的殷实商人,与在下易有从无急言。”

    “阁下所要谈的易,在下已经知道了。”

    “知道就好,以免多费舌。”

    “可惜,已经有人占了先。”詹云说:“利润是五五对分。阁下,你不至于要詹某一物两卖吧?”

    “一物三卖也无妨。”醉贾抚腹大笑:“哈哈哈!我醉贾不是挑不起放不下的人,做生意只要有钱赚,买主多多益善。詹老弟,在下只你一句话,肯不肯?”

    “如果不肯,如何?”

    “那就是霸王项的事了。”醉贾装腔作势地说:“你是知道的,霸王项项虎是个非常非常暴躁的人。”

    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面虬须身材如铁塔的霸王项走了进来,左手挟着的霸王鞭重量不少于三十斤。

    “对待服贴的人,我霸王项是相当温柔的。”霸王项的大嗓门像打雷:“顺我者生,逆我者死。詹小子,你愿和谁谈易?”

    “人无信不立。”詹云咬牙说:“在下已经和别人谈妥了,就不能失信。”

    “你和谁谈妥了?”醉贾狞笑着问。

    “这是秘密,恕难奉告。”詹云的态度十分固执。

    “老项。”醉贾向侧方让开:“现在,姓詹的是你的主顾了。”

    “好,看我的。”霸王项傲然地向前走。

    詹云的右手已蓄劲待发。

    门口突然出现了太平箫萧太平,像是幽灵幻现,毫无声息发出,似乎他已经早就站在那儿了。那支斑竹尺八箫,一端已含在口中。

    太平箫不是在吹萧,而是发箫内可怕的吹针。

    霸王项的右手已经伸出有如巨灵之爪,抓向詹云的口,要将詹云从上拖下来。

    “嗯…”醉贾突然闷声叫,摇摇倒,右手反伸至背后,摸索背心的异物。

    同一瞬间,詹云的三枚飞钱,全部锲入霸王项的咽喉要害。

    霸王项重重地向前一扑,扑倒在詹云身上,被沉重的身躯得吱吱响,双手猛烈地扣。詹云无法挣扎,被住难以身。

    醉贾终于扭身摔倒,手脚一阵搐,身躯扭动、收缩、蜷曲,口中有气出没气入。

    太平箫走近,冷然拔出醉贾背心上的吹针,伸手把仍在动的霸王项拖下

    “现在,我太平箫没欠你什么了。”太平箫向委顿的詹云说:“原来你就是江湖上颇有名气的游魂詹子玉,为何要改名为詹云?”

    “在江湖上混玩命的人,谁没有几种身份?”詹云苦笑:“萧老兄,你不该离开运珍宝的船,提前赶来…”

    “船已经到了淮安。”太平箫抢着说:“泊在南湖,来得很快是不是?”

    “是很快。”詹云点头同意:“大河老龙来不及聚集人手了,阻滞行程的计谋未能成功。”

    “听说你吃了苦头,真的?”

    “真的,双脚几乎被废了,她们好恶毒。”

    “所以,你也失败了,你本来打算在淮安下手的,对不对?”

    “打算归打算。”詹云说:“成功或失败谁也不敢说有绝对把握,在下确是失败了,明天他们就可以过黄河,而在下只能在上吃药睡觉。”

    “没有你参加,少了一个劲敌。”

    太平箫拖走了两具尸体。詹云挣扎下关门上闩,回到上半躺在头假寐。

    半个时辰之后,花花太岁悠然苏醒,身坐起猛然摇脑袋,似乎想将昏眩感摇落。

    “咦!这是…”花花太岁盯着灯光讶然说,总算完全清醒了。

    “你被醉贾敲昏了,脑袋没破,可喜可贺。”詹云泰然地说,神色显得颇有生气。

    “那…该死的!他呢?”花花太岁站起,向口走,不住动着后脑被击处。

    “在下打发他们走了。”詹云不想提太平箫的事,以免替太平箫带来麻烦。

    “他们?除了醉贾,还有…”

    “还有霸王项。”

    “哎呀!那家伙名列江湖三大神力王之一,你…”“在下也把他打发掉了。”

    “真的?”花花太岁大吃一惊:“你…你还能…”

    “在下不是好好的吗?”

    “哦!对。”花花太岁不再走近,反而在桌旁落坐:“那么,那两个妖女并没有伤到你的要害了。”

    “她们的用意不但要毁在下的腿,而且要供灭口。哦!她们没找你?”

    “没有。我是不放心你,所以来看看,没料到…”

    “谢谢你的关心,是怕在下说出藏珍处所吗?”

    “有一点这种想法。”花花太岁毫不脸红地说:“那么,你一定知道藏珍的处所了。”

    “你说呢?”

    “放心啦!在下不是轻于言诺的人。对不起,在下要歇息了,拜托拜托从窗户走,在下不愿下关门呢。”詹云下逐客令,他也的确需要充足的睡眠。

    “好,改天再来看你。”花花太岁说完,跳窗走了。

    詹云挑暗了油灯,不久便沉沉睡去。

    同一期间,北湖湖滨展开了一场血腥的火并,淮安的巨霸大河老龙龙观海,与一些闻风前来劫宝的江湖高手,全受到一些来历不明的人袭击,死伤枕藉。

    而杨船主的运布船却停泊在南湖码头,未受到任何扰。天亮后,船没有启航的迹象。

    船停泊三天,毫无动静。

    大河老龙那天晚上仅受了轻伤;水路群豪已陆续到达,这就是运布船停泊不走的原因所在。

    第四天晚间,船被人凿了几个大

    海管事忙得焦头烂额,设法另雇船只,两艘船的船夫同时动手,将布匹搬到新船准备驶往清江浦过河。

    安顿妥当,已是黄昏降临,船解缆准备连夜驶往清江浦,但还没离开码头,中舱又开始漏水。

    船修了一夜,好像越修越糟,堵得东来西又漏。

    海管事又开始雇船,可是,没有人敢承运这批多灾多难的货物。

    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几乎所有的船夫,都知道这批货物是不祥的妖物,沾不得。

    船沉了不要紧,被江湖朋友们砍下脑袋,可不是什么快活的事。

    据说,海管事已经派人北上,要在山东带船前来接运,由安远镖局派总镖头金刀伏魔杨波前来押运。

    已经是第八天了。淮客栈中,詹云已经可以活动自如。

    由于运布船出了意外,更换船只,所谓藏珍箱也必定更换藏处,有心人对詹云的利用价值已不再重视,所以不再有人前来打扰他的安宁。

    连花花太岁也不再来探望他了,他只是一个被遗弃了的病狗。

    这天巳牌左右,他出现在仁济桥头,脸色姜黄带灰,说明他的健康情形并不太妙,胁下撑了两拐杖助力,可知双腿仍需一段时调治,是否能完全康复,恐怕得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他沿码头向南走,一步一停顿,神情似乎相当悠闲,但那形诸于外的吃力情景,说明他心中的痛苦,决不如外表那么悠闲轻松。

    该离埠的船早就离开了,码头上只有一些上下货的货船在忙碌。这里,要到傍晚时分才能看到杂乱的景象——

    无涯扫校,旧雨楼独家连载 WwW.gugexs.Com
上一章  无情刀客有情天   下一章 ( → )
全本小说《无情刀客有情天》是由作者云中岳精心撰写的一本完本武侠小说。更多类似无情刀客有情天的免费武侠小说,请关注谷歌小说网的完结武侠小说专栏或全本小说排行榜,完结小说无情刀客有情天TXT下载的章节为网友上传更新,与谷歌小说网(www.gugexs.com)立场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