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麟威凤最新章节第十八章难定婚配
谷歌小说网
谷歌小说网 玄幻小说 武侠小说 仙侠小说 历史小说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竞技小说 穿越小说 重生小说 官场小说 架空小说 都市小说 言情小说 校园小说
小说排行榜 推理小说 同人小说 短篇文学 乡村小说 耽美小说 科幻小说 灵异小说 综合其它 总裁小说 热门小说 经典名著 都市艳寻 大逆不道 绿帽深渊
母女狩猎者 二狗上城 足虐一生 放羊之心 乡村伦乱 龙擒艳姬 滛楼菊星 绿帽特工 家庭隐私 绝色风华 月火焚心 圣王后宫 神雕遗篇 枕上余温 全本小说
谷歌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祥麟威凤 作者: 上官鼎 时间: 2017/9/18 
上一章   第十八章难定婚配   下一章 ( → )
    武天洪把俊秀的脸面和白皮肤的手,都涂黑些,身穿破旧棉袄,杂在造房子的工匠们之中,祥麟剑藏在刨花堆里,那是替李玄鹦藏的。

    李玄鹦穿乡下平民衣服,空手不带兵器,坐在一只椅子上,监督工匠们做工,手中一针一线地着衣服。

    玉玲珑已经先出发了,她穿了男人的少年书生长袍,戴着风帽,掩蔽了脸,骑着黄骠马,带的是武天洪的宝剑。出发之时,众人把她当做武天洪,送了一程。

    玉蕊仙妃不改装,仍旧本来面目,骑上蒙古种长鬃白马,登程去华山,众人也送了一程。

    玉蕊仙妃和玉玲珑,都是骑马慢走,希望走到天黑,不超过一百五十里,然后找个山僻之处停下,放了马,悄悄飞赶回来,埋伏着。

    中午,来了三个大汉——三人一律天青色布劲装,中间一人,劲装是蓝袖口,蓝滚边,两旁两人,是黄袖口黄滚边,三人都是背上长型宝剑,中间一人剑是蓝丝穗,两旁两人剑是黄丝穗。

    三人来到,中间一人向工匠问道:“你们这里是壮武堂吗?”

    工匠不答,用手中工具,指一指李玄鹦。

    三人转面看看李玄鹦,大步走过来,中间一人又问道:“这里是壮武会吗?”

    李玄鹦放下针线活,起身答道:“是的,三位贵姓?”

    中间蓝滚边人道:“在下是湖南排教,大总管柳颂廷,我们是特来拜访武天洪武少侠的,烦你传报一下。”

    李玄鹦福一福,笑道:“武天洪往北京去了,原来是柳大总管,未曾远,还请恕罪,快请里面坐。”

    柳大总管愕然道:“怎么?武少侠去北京了?什么时候去的?”

    李玄鹦道:“今天早上走的,柳大总管请里面坐。”

    柳颂廷面孔一板,道:“不用里面坐。武少侠真的今天早上走的吗?你是什么人?”

    李玄鹦笑道:“我李玄鹦,以前的青龙帮帮主。”

    柳颂廷又一呆,道:“青龙帮主就是武天洪呀!”

    李玄鹦道:“他是南京青龙帮,我是熊耳山青龙帮,在他之前。”

    柳颂廷哈哈大笑道:“熊耳山青龙帮,那便是黑道了!你且说,武天洪从哪条路奔北京的?今天早上刚走,走不远,我要追他!”

    李玄鹦笑道:“柳大总管息息气,有什么误会要找武天洪?”

    柳颂廷睁眼道:“你不肯说?要问什么事?这梁子你架得起?”

    李玄鹦仍然微笑道:“我可以替武天洪担承一切。”

    柳颂廷竖起大拇指道:“好!有种,不愧是一帮之主,你要担承?我是湖南排教,少教主戴龙昌,死在金狻猊武天洪手下!李帮主你怎么说?”

    李玄鹦正道:“柳大总管不要信口开河!武天洪没有离开我半步,他何尝跟一位姓戴的动过手?现在有个赛渊明,专和武天洪作对,不会是赛渊明派人冒充武天…”

    柳颂廷厉声截住道:“不要赖!我们早已估量过,也许是什么黑道坏人,冒充武天洪,可是有两个凭据,你赖不掉:第一,除武天洪,别人胜不了我们少教主戴龙昌;第二,当时这人施展的是大罗天剑法!知道不知道?”

    李玄鹦大笑道:“那你就错了一半多啦!大罗天剑法,舞出来没有人会认得,没有人会指出来这是大罗天剑法!我请问:当时这人用大罗天剑法对你们少教主,这人用的是左天罡还是右天罡?要是说不出来是左天罡或右天罡,那就是儿不认得大罗天剑法,信口胡吹的!明白不明白?我可以起誓,不是武天洪干的,你们排教错啦!”

    其实,大罗天剑法中,那里有什么左天罡右天罡?李玄鹦才是信口开河,来胡倒柳颂廷呢!柳颂廷当了一个大教的大总管,自然也是精明不糊涂的人,被李玄鹦这样左天罡右天罡一问,倒呆住了,不敢冒失,回头问那两个黄滚边大汉道:“说过什么左天罡右天罡吗?”

    两黄滚边大汉口中不答,只摇摇头。

    李玄鹦接着道:“只有左天罡剑,右天罡剑,都是十八招,合起来是三十六招,才叫大罗天三十六式,没有大罗天剑法这个名字。这是谁一知半解,妄自逞能?你们中了赛渊明的计,还蒙在鼓里呢!我看大总管呀,你先回去明白了,我们这里,武天洪、李玄鹦、张琼、吴培秀,四个人任谁一人,都能担承。梁子容易了断,可是把武学错了,传到江湖里去,倒有点不体面呢,是吧?”

    把柳大总管气得面孔像猪肝,却又不敢发作,深怕若是果然错了,岂不是闹大笑话?栽跟头栽到家?柳颂廷倒也厉害,反问道:“那么你且把大罗天三十六式说说看,你又能知道多少?你怎么会知道我不对?”

    李玄鹦笑道:“大罗天三十六式,有一本武学秘笈记着的,叫做《云笈七签剑悟》,分上中下三册,是方山子留下的,这部书,在铁崖丈人的手里,铁崖丈人就是以大罗天三十六式,独步天下四十年无敌手,他一生就传了两个徒弟,武天洪和张琼;我呢,是在铁崖丈人家里看过一遍,我并不会。你还有什么要问吗?”

    最后一句话,完全拿柳颂廷当小孩子,柳颂廷在排教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焉能受得了?更是气涨了骨头,可是更不敢发作了,他此刻方才知道,武天洪原来是铁崖丈人的徒弟!他只得自找台阶转舵道:“照理说正派名门的徒弟,不该这样为非作歹,可是既然认为有人冒充武天洪,武天洪也受不了哇,你们也得查一查明白,怎么样?”

    这种说话口气的强硬,已经是强弩之未了。

    李玄鹦微笑道:“这是轻如飞灰的谣言,单凭谣言,还不能引起武天洪的一笑;人要是为谣言而奔忙,那算个什么?大总管说对不对?”

    柳松廷被挖苦得气都透不过来,到底此人光,点点头斩钉截铁地道:“好吧!十五天之后,在下再来拜访,下次再来,不是画道儿了断,就是负荆陪罪,两者必居其一!告辞了!”

    柳颂廷刚说完,李玄鹦已经自顾自坐下,拿起针线做活,柳颂廷三人,也扬长而去。

    天色黑后,约摸起更之时,人报九山王李步青,领着四个人奔这“牛耳山”来了。

    李玄鹦此时,刚吃完晚饭出来,在这片空场上,土木工匠们,都已天黑停工休息,只剩一片空场,四周堆积着一排一排的砖瓦,像一道断断续续的城墙,和无数巨型木材,又像一道险关之内,堆积的“雷木炮石”…

    只听远远马蹄声,疾奔而近,用耳仔细辨别,是六匹马的马蹄声音,不是五匹。

    李玄鹦的祥麟剑,不在身上,埋藏在木场地,一堆刨花之内,她走近那刨花堆,准备在万一危急这时,好向刨花堆中把剑出来。

    六匹马蹄声,疾奔到三四十丈之内,其中似有一匹马,忽然停止,剩下五匹马蹄声,疾奔到面前。

    老练的绿林巨魁,往往如此,到了敌人范围,先留下一两个极强的高手,隐伏在后面接应,这一套,李玄鹦如何不懂?她知道九山王李步青,留下一人一马,在三四十丈之外,她此刻心中,把敌人埋伏之处记在心上,心在猛烈拼斗之时,埋伏的敌人,放出歹毒的暗器。

    她抬头用眼光四面扫一周,心中想:玉蕊仙妃和玉玲珑也该回来了,此刻恐怕已经暗藏在附近。

    又向工作场上看看,只剩寥寥七八个工匠,在看守着砖瓦木料,武天洪也在其中。

    不知怎样,李玄鹦此次,心中微微感觉到有些胆寒,恍惚之间,似乎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说是听到九山王李步青,心中有些怕吗?却也不是,上次当面对着野人王、黑魔姑、白骨夫人,毫无惧怯!

    那次或许是因有海国三英、铁崖丈人、黎山老母,都在身后,胆子自然大些;此次则几乎是“举目无亲”的情形,自己落了单,单独对付李步青。想李步青二十年之前,犹然能和云鹤散人苦战一昼夜,二十年后的今天,武功又不知进多少,凭自己一个不过二十岁的少女,挡得住吗?因此,她心中总似乎在看见,有凶兆的光影,在眼前闪来闪去。

    一并排五人之马,勒缰停止——中间一个人,五十多岁,没有胡须,椭圆脸,面皮白白净净,五官端端正正,在威严庄重的气派中,另有一种清远飘逸的神韵,想此人在少年之时,必然是个美男子,如今虽然老了,依然不失为清秀的老者。

    李玄鹦见了,心中暗暗称奇,想此人必定就是九山王李步青,看样子绝不像一个绿林大魁首,倒像一位学高官的巡抚大人,正气盎然,毫不见恶凶狠的气质,不知为什么要受赛渊明的利用。

    其余左右两旁的四个人,却和中间老者,全然不同,全部都是一派横眉竖眼,杀气腾腾;那种犷悍野恶的凶相,虽然令人看不顺眼,却也显透出来武功的深雄厚,每个人真正不愧为一个绿林霸主,那真要比天目双怪、九连猴魔、三尸神、欧霹雳那批人,威势气魄,强胜不知多几十倍,这才是真正够得上绿林豪杰!李玄鹦抢前一步,福一福,和平地问道:“是九山王老前辈吗?”

    中间那清秀老者,略一拱手,答道:“正是,我就是李步青,劳你驾通报一声,我要见武天洪。”

    李玄鹦道:“回禀前辈,武天洪到北京去了,不知前辈有什么指示?告诉小女子李玄鹦也行。”

    九山王一愕,道:“你就是李玄鹦?”

    李玄鹦福一福道:“是的。”

    九山王点头笑道:“哦!你就是李玄鹦,倒不错,看你的气候,是可以在江湖上站得住脚啦。那么——”他向左指道:“隐藏在山石后面的是谁?使雁翎刀的?”

    李玄鹦心中一惊,这九山王真是功力登峰造极了,自己毫未觉察左右有人,九山王却已看出来!她答道:“那是玉玲珑吴培秀。”

    九山王在马上,闪电似的眼光,四面一看,忽然指着一个少年木匠,问李玄鹦道:“那小木匠,不是武天洪吗?要不是武天洪,谁有那么高的气候?”

    这九山王的眼睛,何等锋锐厉害?武天洪化装成一个小木匠,正十分注意地敛气蕴神,不使功力外,使任何人也看不出他会武功,然而九山王李步青,一眼就看破。

    李玄鹦见武天洪被九山王看破了,心中大震,连忙红着脸福一福道:“前辈恕罪,这里正和赛渊明为敌;故此武天洪藏起身来,此刻赛渊明既然不在,叫他出来拜见吧。”

    武天洪再也躲赖不过去,一闪身,来到九山王马前,躬身长揖道:“前辈恕罪,晚辈正是武天洪。”

    九山王道:“赛渊明来了,你们怎么没有觉察出来?后面那一匹马上的不就是?我这次进关,虽然是赛渊明请来的,可是并不是为了替赛渊明效力而来,跟我来的这四位,也要看看中原的武功,会会中原的英雄。”九山王转面向一人笑道:“怎么样?正主儿金狻猊现身了,你想试试看?”

    那人飞身下马,向武天洪一抱拳。厉声道:“小可山西省云中雁,草字郝绍桐,久仰武少侠,讨教几手。”

    九山王道:“武少侠当心,我这位郝绍桐贤弟,是云中派剑法,另会‘六倒退掌’,三十年苦功啦!彼此以武会友,点到为止,不伤性命,不残肢体。”

    武天洪躬身道:“遵命!”

    这云中雁郝绍桐,五十多岁,凶悍之中,不失刚直之气,把剑一拔,亮出来一个门户,却是少林派达摩剑第二招“童子拜观音”是礼貌的一招。

    他厉声道:“请武贤弟赐教!”

    由武少侠改称武贤弟,倒怪亲热的,想是受九山王态度的影响,恶意的反而变成善意的了。

    武天洪一拱手:“不敢!”

    展开八翻掌的猿形三式。

    云中雁厉声道:“武贤弟不惯用兵刃吗?”

    武天洪道:“剑在屋里,没有拿出来。”

    马上另一大汉把剑拔出,叫一声道:“武少侠,借给你剑!”

    一丢把剑丢来。

    单凭这一手丢剑的功夫,已经炉火纯青了,那大汉看见武天洪亮出猿形三式,虽然不认得这是八翻掌法,但凭猿形三式的姿势架子,知道如果配上剑,剑锋应当指向左下方,因此他一丢剑过来,丢剑的力量,恰恰好,到剑柄纳入武天洪右手掌心为止,这时,剑尖正是指向着左下方,武天洪一握,把剑握住,成了带剑的猿形三式。

    武天洪急躬身道了谢,再把剑亮起大罗天剑法中的“开门见山”

    云中雁郝绍桐,喝一声“好!”剑光一闪,突然滚地而来,剑光在地面上,像一道银波雪,伸长到七八尺,直奔武天洪脚下,郝绍桐的上半身,却全然空虚暴着毫无防守。

    武天洪因为听九山王说:赛渊明就在后面,心中急急想捉赛渊明,不耐久战,当云中雁第一招,剑贴地滚来之时,武天洪立刻施展和野人王决斗时的综合身法,把玄机武库、八阵图、大罗天剑法,八翻掌,赵氏掌九方移形换位,遁甲隐身法,和十二金钩腿法,综合在一处,只电光石火似的一偏身疾进,走离宫坎位,只是“速”!一瞥过去。

    云中雁郝绍桐,猛然倒卷身,拔起七八尺高,空中一翻跟头,落回他原骑的马背上,骑好了马,收剑入鞘。

    李玄鹦在旁,看得清清楚楚云中雁的前衣上,印了一个武天洪左脚的灰土鞋底印。

    仅仅在那一瞥而过的恍惚之间,武天洪的十二金钩腿法,已踢中了郝绍桐的前,但是因为“点到为止”故而武天洪不用力,只在郝绍桐前留个鞋底印。

    郝绍桐如何不知?自知已败,就翻身上马,收剑不再斗。

    九山王李步青,也不得不动容惊异道:“啊!武少侠的功夫,竟然这样出神入化,真是人间麟凤!难得难得!”他向其他四人道:“四位也不必现丑了吧?人家多高!”又向武天洪含笑道:“愿意也让我李某人见识一下不愿意?”

    武天洪躬身道:“不敢冒犯尊长!”

    李步青大笑道:“不要紧,把剑还给他,你我一老一少,印证印证何妨?我也可以使你开开眼界,我使一种‘以神行意’的功夫给你看,先把剑还给他。”

    武天洪急把剑,还给原主,道了谢,再回到李步青的马前四丈。

    李步青飘然下了马,向右一看,看见一个中年木匠,在呆呆地看着,李步青向那木匠招手道:“请你过来,我送你一笔小小的财产。”

    那中年木匠,呆呆愣愣地走过来。

    李步青向武天洪道:“武少侠,我这叫神意功夫,我把手按在这位木匠左师傅背后,这木匠师傅,就变成我的膀子,他会替代我,和你过招。你刚才亮的,是王屋山人的八翻掌法,你还可以下手不留情,打这木匠师傅,小心!”

    说着,李步青把手向木匠后心一按。

    立刻,木匠竟然亮起门户,动作的老到沉着,居然变成几十年修为的深功力。

    木匠疾进身,右掌向武天洪面上虚晃,左掌突然入武天洪右颈之旁,来势之迅疾,手法的猛烈,使武天洪不大惊失,火速遁甲隐身法,一闪影,躲开木匠,横切到木匠左肩之后。

    李步青的手,始终没有离开过木匠的后心,武天洪忙中有错,一横切身,到木匠左肩之后,恰巧撞入李步青的怀中。

    这一遁甲隐身法的奇妙诡异,倒也出乎九山王的意料之外,他万不料武天洪自己送到怀中来,以为武天洪有什么歹毒的杀手,李步青旋身避开。

    倘若李步青懂得遁甲隐身法,就会知道,武天洪是误打误撞,送进来的,恰好把武天洪擒捉住,武天洪再快,也毫无闪躲避让之余地,惟有束手受擒。

    李步青一来不识遁甲隐身法,二来惊于武天洪武功之高,因此再也想不到是武天洪的失手败招,李步青不但错过好机会,没有擒捉,反而避开。

    武天洪也算是死里逃生,万分侥幸了。

    因为木匠在前,九山王在后,二人相连,这绝不可能用遁甲隐身法的,一隐身到木匠身后,岂不恰好撞入九山王的怀中?武天洪这一失手败招,暴在九山王面前,心中十分羞愧!可是武天洪是绝顶聪明,应变极其神速之人,他为了遮掩这一失手败招,他立刻采取转败为胜,化腐朽为神奇的办法,疾跟着来一招九方移形换位中的“得龙望蜀”也就是得寸进尺之意。上一招撞入九山王怀中,九山王疾避开,武天洪再以“得陇望蜀”连撞进去,又第二次向九山王怀中直入。

    九山王何等迅疾?早转身用木匠当盾牌,向武天洪面送来,木匠的左右手,突然向武天洪打出“降龙十八掌”并且掌风迸出丹田内力,如排山倒海而来。

    掌风刚刚一碰到武天洪的感觉,武天洪已经一个八阵图步法,侧面让开,感觉到九山王的丹田内力,和李玄鹦是同样的太乙玄煞气,但比李玄鹦的内气,浓厚沉重十倍。

    武天洪一避开,立即十二金钩腿法,直蹬木匠的头上前额,两掌反而向下,蛇形一式,倒卷木匠的两腿。

    九山王倏然退后八九丈,停止不动,一松手,把木匠放开,向木匠笑道:“我传给了你千斤的神力,你这一生凭卖力气,就可以买田置产啦;可是我告诉你,不准和人家打架,你一生气,千斤神力就没有了。”又向武天洪道:“武少侠武功,真的是神奇奥妙,我凭别人代劳,怕不是你的敌手,我亲自和你过招,那又怕你年纪火候还不到,咱们就此停战,改天再向你讨教吧。”

    武天洪躬身道:“前辈这种以神行意的功夫,真是天地间还没有第二招呢,太神妙了!晚辈果然又长了一个见识。”

    九山王笑道:“这是我李某人自己悟出来的,那怕我一只手,按在牛马狗猫身上,牛马狗猫也一样可以代劳,败了呢,敌人也伤了我的代劳替身,伤不了我,好就在好这上,以后咱不妨换玩艺儿。”

    九山王四面看了看,向李玄鹦瞥了一眼,又向武天洪道:“赛渊明呢,此刻和我在一处,我不让他暗算你们,你们也不要捉他;过了今夜三更,以后,你们和赛渊明的恩怨是非,自去了断,不关我李某人之事了,武少侠,可以吗?”

    武天洪只得躬身道:“一切遵命。”

    九山王又向李玄鹦瞥了一眼,拱手告辞,飞身上马,五人五马,拨回头飞驰而去。

    听到后来,却是六匹马的马蹄声。

    九山王六人六马去远之后,玉蕊仙妃和玉玲珑,都出现了,一同回来。

    武天洪吩咐孙良干,火速放下线去,盯住了赛渊明!武天洪四人所住的地方,此刻已不在重店上的客店里,这牛耳山壮武堂,兴工之后,首先把“宾馆”造好,好让海国三英和铁崖丈人来时,有地方可住,武天洪四人都住在宾馆之中。

    四更左右,武天洪、玉蕊仙妃、玉玲珑,三人忽然惊醒,怎么会惊醒?并没有任何动静,只是一种丹田内力膨,透墙而入,触动了三人的感觉,把三人惊醒。

    武天洪首先跳起来,急奔出去看。

    看见崭新的墙壁上,破了一个人形的墙

    不是用工具挖的,是用内功震碎的,内正是李玄鹦的卧室,进去一看,李玄鹦不见踪影!崭新的白雪墙壁上,现着三个字:“九山王”!武天洪大惊,急高声喊叫李玄鹦!寂然毫无应声,只是深夜中四山的嗡嗡回响。

    玉蕊仙妃玉玲珑都奔出来,二人都只穿一身单薄的衬衣衬,赤着四只白生生的玉足,踏在地上,头发蓬松着,手中刀剑闪着光。

    两女侠一奔出来,马上往高处,四面嘹望,哪里有什么踪影?孙良干也奔出来了,大家忙了一阵,毫无迹象可循,急一齐回到李玄鹦屋中,但见彩花绣被,一半抛在地上,李玄鹦的外衣、鞋袜,连金钗玉簪都在,可见李玄鹦只穿一身内衣被捉去的!祥麟宝剑,仍然在枕边。

    九山王似乎是突然而来,墙挡不住他,九山王破墙而入,破墙时都毫无声音,被破去的砖头,已成粉末,落在室内一地,一进屋后,立即把李玄鹦捉去。

    以李玄鹦武功之高,比武天洪三人都高出一头,连喊叫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闪电捉去!武天洪急向孙良干道:“你快去拉线,我们穿衣服去追!”

    孙良干飞奔而去。

    武天洪、玉蕊仙妃、玉玲珑,那里有功夫洗脚?泥土脚就穿上鞋袜,穿好衣服,武天洪取了祥麟剑和剑,玉蕊仙妃带了月华剑,玉玲珑背上威风刀,带了安息针,三人一路疾奔向北。

    顷刻之间,十多里下去,追上孙良干。

    孙良干正和一个大汉说话,那大汉似乎远处奔来的,头大汗,还在着,向武天洪三人打扦,报告道:“六个人回到栾川镇上一个农民家中,九山王退去四人,单独和赛渊明密谈很久,二更之后,九山王先出外向南而来,赛渊明也向西去了,到三更,云中雁四人向北去,从此没有看见再回去,赛渊明后面,另有我们线上的人盯下去,赛渊明像是没有了两脚,用手掌风骑上马走的。”

    武天洪急问:“二更之后,又看见九山王没有?”

    大汉道:“二更之后,九山王没有再回去。”

    武天洪问道:“你们看清了吗,九山王先出门向南,赛渊明后出门向西?”

    大汉点头道:“正是这样,不会错。”

    武天洪犹疑不定,向两女侠挥手道:“没处追,回去吧,在家里等候消息再看。”又向孙良干道:“东南西北四处都放线,放到二三百里。”

    玉玲珑哭着向回走道:“衣服鞋袜都没有穿,我大姊抛头面,凶多吉少!”

    玉蕊仙妃怒道:“哭什么?脓包!走着瞧吧!这赛渊明,我是饶不过他的!”

    武天洪一言不发,低头默默思索着。

    三人走回屋内,唉声叹气,了鞋袜洗脚,把头发梳好。

    玉蕊仙妃忿忿地道:“哥哥,我看你鬼精灵,这一下你有什么法子?我大姊被人劫去了,还成立什么壮武堂?赶快想法子呀!”

    玉玲珑哭道:“我大姊要是死了,我也不活着!”

    武天洪吐吐地道:“此刻不要惊慌,光靠惊慌没有用的,听听消息,再看情形!”

    玉蕊仙妃冷笑道:“我又要说那句话了,连个子都保不住!你要是能把我大姊找回来,我拜你做天神!”

    武天洪闷闷不乐,不和玉蕊仙妃斗口,站起身,踱到别的屋里去。

    五更过后,天色微黎明,孙良干奔来,报告道:“接官亭镇上,眼线看见一匹马骑两个人,一个男人是老者,后面一个女子光脚,是李帮主,由接官亭向东飞奔而去。”

    武天洪听了,心中如石沉大海,完了完了,这一向东去,如何追得上?茫茫大地,茫茫人海,落在一个武功和三圣相平的九山王手中,那还有挣扎的余地?他不伤感起来,心想:若是自己和玉蕊仙妃,失踪不明下落,师父铁崖丈人,拼老命也要找寻,若是玉玲珑失踪不明下落,天心老儿和吴煌,舍死忘生也要去追,李玄鹦失踪不明下落,连个焦心忧急的人都没有!再想到自己的子,被人家赤足衬衣捉去,自己多么难堪!天亮之后,早饭刚完,人报排教教主摩云金雕戴凤白来到。

    武天洪、玉蕊仙妃、玉玲珑,三人连忙出去。

    只见八个大汉,一律天青布劲装,黄袖口黄滚边,背上单刀,排成两纵列在前,后面一位八十岁上下的老者,黑胖面孔,二尺长苍白浓髯,骑在马上,马后又有六个青布劲装大汉,也是黄袖口黄滚边,一路前来。

    武天洪三人一到,马前八个大汉,刷地左右分开,雁翅排着,摩云金雕在马上用手招着一口湖南土音道:“武少侠三位免礼,彼此在外,不拘浮文末节!”

    武天洪三人仍然向前见礼。

    摩云金雕下马,后面人把马牵去,这位教主拱手道:“老夫不幸,犬子被杀,手下人误会到武少侠,老夫也决断失明,莫怪莫怪。老夫此来,并不是为了犬子,却是专诚来会一会令师和海国三英,据手下人禀报,令师和海国三英,不久就到。”

    武天洪三人,连忙请教主到宾馆,孙良干也来招待教主的十四个亲随。

    这次,那大总管柳颂廷没有来。

    教主刚在大堂上坐定,远远一片马蹄声密如麻点,疾驰而来。

    孙良干奔进来报告:天心老儿、虎丐、南京的一批人全体到了。

    武天洪三人,又连忙出去。

    只见天心老儿、吴煌、虎丐、王发、沈伯顽、海豹老三爹、黎山老母、朱家骥、包振先、薛秋山、施鹏程、邓公明、黄黄景、栖霞女史,十四人十四马,一拥来到宾馆之前。

    玉玲珑飞似的扑向父亲吴煌怀中,大哭起来:“爸,我大姊李玄鹦没有了!”

    众人一齐大骇,黎山老母厉声问道:“什么没有了?是死了还是怎样?”

    玉玲珑哭道:“九山王捉去的!”

    武天洪连忙招呼众人入内,排教教主急从阶上下来相,众人急向前见礼,寒喧叙阔,闹闹忙忙一会儿,才渐渐坐定。

    黎山老母又急急追问李玄鹦。

    武天洪简单说一遍。

    众人听到九山王,似乎都没有什么印象。因为九山王向在关外,和中原武林隔绝,没有来往,中原武林,对于九山王的武功高低,毫无所知,只有极少数的人,听说过二十年前,九山王曾败在云鹤散人手下,所知只这一些而已。

    众人和摩云金雕教主,谈畅论,十分热闹,武天洪见了,心中很不愉快,似乎在大家心里,李玄鹦被劫去这件事,比浮萍还轻!只有黎山老母,究竟是干妈的情感,拖住玉蕊仙妃和玉玲珑,问长问短,时时问到李玄鹦失踪的详细情形。

    快到中午,人报海国三英和铁崖丈人来到,室内十九人,全体出去,这一的集团,公推摩云金雕戴凤白教主领头,这位八十岁的教主,离开了自己水面上的根据地,到了别人家的山上来,仍然受到众人拥护,心中的愉快和感激,忍不住在面孔上表现出来。

    铁崖丈人在前,赵孟真、仲善、季美,三人在后,再后面还有两个人,却是云鹤散人的弟子,泰山掌门人杨海帆,和王屋山人的弟子,爱说梦话的徐竹年。

    众人彼此相见,一片欢笑,海国三英特别向戴凤白老教主寒喧问候。

    铁崖丈人眼光何等锐利?早看出武天洪脸上,勉强欢笑那种不自然的神色,又不见了李玄鹦,忙低声问玉蕊仙妃道:“你大姊呢?不是和你哥哥吵翻了吧?”

    玉蕊仙妃呶着嘴道:“都是师父不好,师父要是昨天来,我大姐也就不会被九山王劫去了…”

    她简单说了一遍。

    铁崖丈人听了,默默点头。

    众人回到屋内,叙礼坐下,孙良干大排筵席。

    武天洪自从失去了李玄鹦,不过半天的时间,渐渐变得痴痴呆呆,两眼发直,勉强笑,勉强说话,勉强应付,全然牛头不对马嘴,早饭未吃,中午大排筵席,也只呆坐着,装做拈几样菜,堆在面前。

    到这时,他才恍然尝到,害相思病的苦味;他回想以前,玉玲珑也曾为自己害过相思病,他才彻底了解,玉玲珑对自己是如何一往情深,不由得暗下偷看玉玲珑几眼。

    却见玉玲珑也是神色黯然,愁眉不展,尽是拖着她爷爷天心老儿,低声密语。

    天心老儿的方方正正面上,忽忽晴,忽点头,忽摇头,不时也向玉玲珑低声说着。

    武天洪见了,心中明白:玉玲珑一心想嫁给自己,平时却很少说到提起,李玄鹦曾向玉玲珑担保过必定成功,如今李玄鹦一失踪,玉玲珑如何不心焦?此时武天洪心中,直是苦辣甜咸,五味俱全,混乱得神智紊乱,心身坐立不安…

    一天在热闹中过去,四面眼线,全然毫无消息,九山王哪里去了?李玄鹦哪里去了?赛渊明哪里去了?全都如石沉大海。

    次,各人初到“牛耳山”都四散出去闲游,只有沈伯顽一人,在家陪着武天洪,再三劝慰。在黎山老母名下,两个义子三个义女,沈伯顽算是武天洪的大哥,武天洪对这位大哥,内心十分感激。

    晚饭,是沈伯顽出面请客,又是一场大排筵席。

    天心老儿招手叫武天洪,武天洪走过去,天心老儿低声道:“小老儿要借重你的副帮主孙良干,去做一件事,出门十五天,他走得开吗?”

    武天洪反问道:“做什么事?”

    天心老儿笑道:“小老儿一生,事事不瞒人,偏只有这一次,暂时不能对你说,你肯让他出门不肯?”

    武天洪大笑道:“哪有什么话说?自然可以!”

    天心老儿笑道:“那么,孙良干今天一清早,已经走了,至多不出十五天就回来。”

    玉玲珑在旁道:“我王发大伯和虎丐,一同去的。”

    武天洪向酒筵席上一看,果然不见虎丐和王发。

    第三天中午,排教教主要回庭湖,出面请客,算是备席回敬。

    孙良干不在,是包振先替孙良干的工作。

    正在宴之中,包振先突然捧着拜匣奔来,直到铁崖丈人面前,禀道:“回禀,九山王李步青来拜访!”

    武天洪猛然跳了一下,连忙自己控制自己,怕失礼。

    铁崖丈人看拜帖,上面写着:“武少侠天洪升

    李步青拜。”

    在“李步青”三字之上,毫无自谦的称呼,只干硬硬地“李步青”三字,态度似乎很不客气。

    铁崖丈人向武天洪道:“是来拜访你的,你一人出去,不必惊动大家。”

    武天洪急走出去,玉玲珑从座位上挤出来,急跟在武天洪身后。

    到了客厅之中,李步青长袍马褂,十分清秀,完全一派年高德劭的气派,面春风,微微拱手。

    武天洪草草地一长揖,急问道:“李玄鹦被前辈捉去了?”

    李步青微微点头,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武天洪道:“这是李玄鹦写给你的信。”

    武天洪急接过来,心中料想到,信里的话,一定是在九山王威胁之下,写的和武天洪断绝的话,他全身止不住愤怒地颤抖着,看见这信却是封了口的信。

    托人带信,决不可封口,封口就是封带信之人,大大不敬,带信的人也决不肯带了,这封信却封了口,九山王居然愿意亲自带来!武天洪不暇多想,急撕开信封,出信笺,玉玲珑急挤上来看,信中写道:“大哥,妹在此异常安适,毫无惊扰,毫未受挟制,望大哥不要担心,不要多疑。妹因有另外之事,一时不能回来,望你先和玉玲珑结亲,你一天不和玉玲珑结亲,妹一天不回,你一天和玉玲珑结亲,妹在一时辰之后即回到你身边。你若是能知道妹急想回来,那你只有和玉玲珑早一天结亲。此事与赛渊明毫无干涉,不须多疑,九山王与赛渊明亦毫无牵连。此信由九山王面与你,九山王是要和在座英雄相见,以瞻仰关内武林人才之盛,并请引见。此请大安。妹玄鹦裣衽。”

    武天洪看了信,默默不言,心中想:看这封信的文字语气,以及笔迹很端正,李玄鹦在约是在被优待,没有受苦;但是全信看来,倒像是九山王,要来较量武艺高低,以李玄鹦作赌注…

    但也不像,其中最怪的,是为什么要武天洪和玉玲珑结婚?这其中有什么含意?可是当着九山王面前,不能多想,连忙收了信,躬身道谢,请九山王稍坐,急进去报告。到了大堂上筵席间,武天洪向师父道:“九山王是要来比武的,师父看怎样?”

    铁崖丈人笑道:“还不快请进来,一同坐席?比武的事,吃了饭之后再说。”

    铁崖丈人亲自起身,武天洪跟在身后,一同到客厅。

    武天洪介绍之下,九山王坚请铁崖丈人在上,恭恭敬敬地一长揖,大笑道:“小可今年不过五十五岁,比铁翁差二三十年呢,妄自尊大,也只好自称一称小弟。小弟此次进关,一不是为了赛渊明,二更不是为了败给云鹤翁四招,争名争利,那是三四以下的人干的。小弟进关,再履中土,只是为了料理一点家务之事,自然也想瞻仰中土武林风采,还望铁翁老哥,不吝赐教。”

    铁崖丈人笑道:“岂敢岂敢!此刻湖南排教教主摩云金雕戴公,正在宴客,请九山兄随意入座,戴公必然倒履想!”

    正说时,戴凤白果然亲自来到,互相见礼,九山王也不推辞,一同到大堂上来。

    全座人都起身相,铁崖丈人一一介绍,添杯筷请九山王入座。

    武天洪心想:天下事变化真大,劫走李玄鹦的敌人一会就变成了座上的尊客,筵宴之后,倘若再比武,却又要化杯酒为剑光…

    一番欢乐热闹筵宴之后,大家向摩云金雕道了谢,撤去席桌,散着坐开。铁崖丈人和九山王,都不好意思再提到比武之事,老江湖戴凤白,自己今天是主人,不能让客人僵持着,开言道:“九山王在关外,难得到中土来,我老朽也久居水面上,极少到中原山地,这里主人是武少侠,武少侠看看,怎样安排一点,让九山王和老朽,开开眼界?”

    武天洪躬身道:“家师在此,晚辈不敢擅出主张。”

    铁崖丈人笑道:“主随客意,还是请九山王老兄主张一下。”

    九山王清秀的脸上,显着安闲的神色,笑道:“小弟前天,和武少侠有一点随便的约言,说改天向武少侠讨教;不知铁公可能准令徒赐教?”

    铁崖丈人忙道:“那天洪不敢冒犯尊长,还是那一位长一辈…”

    真正比武天洪长一辈的,只有海国三英、铁崖丈人、黎山老母、摩云金雕,这六位;这六位,全都是老江湖,老得不能再老,焉肯随便出手?每个人都要矜持身份。

    若是由天心老儿、海豹老三出去应付一下,铁崖丈人观看气候气,怕都不是九山王的对手,而且也有些不敬之意。

    黎山老母却发话道:“比如老身前来请教关东的绝学,九山王肯赐教吗?”

    这位老太太一生自负自傲,目空一切,生平除三圣三英之外,不再肯让第七个人,自从一见到摩云金雕,心中就有些不服气,此刻为了使铁崖丈人不为难,又想几手给大家看看,于是首先起来应战。

    九山王在关外,对于关内的武林,却也知道大概情形,惟独对黎山老母,则一无所知,因为黎山老母半生江湖,都是出没隐现无常的。他见这位老太太首先出马,看老太太气,听老太太声音,估计这老太太,大约是惹不起的,自己没有制胜的把握,可是仗着他毕生心得“以神行意”的奇功,相信决不致落败。他拱手笑道:“论年纪,老大姊当小可的师父都够了!小可不是为胜败而来,是为了讨教武学,增广见闻而来,还望老大姊多多讲解。”

    黎山老母道:“好说好说,请吧!”

    众人一同走出大堂外,在大院中,排好椅子坐下。

    九山王却到另一屋内去,把长袍马褂下,出一身劲装,出来之后,向众人拱手道:“列位在关内,不知小可关外的风俗,在关外,穿着长袍马褂,和人家动手过招,是大不恭敬的。”

    九山王穿着长袍马褂,配上他那清秀面貌,倒很像清高学的文官,令人起敬;一去长袍马褂,出劲装,武天洪见了,猛然想起自己的子,被衬衣赤足劫去的,正是此人,心中不大愤!他低声问铁崖丈人道:“师父,弟子先见一场好不好?”

    铁崖丈人摇摇头,不同意。

    这时,九山王在大院东边,面朝西;黎山老母在大院西边,面朝东,两人相距十丈。

    九山王十分潇洒地一打仗手:“黎山老大姊,请赐招。”

    黎山老母点点头道:“远客先指教。”

    九山王说一声“有僭”就原地不动,亮出来一个门户:右手高举,掌心向前,左肘平横前,左手握拳,却伸出食指中指;两脚左前右后,七星步。

    黎山老母见了,也踩七星步,右前左后,右臂屈在右旁,手心向上,伸着食指握拳,左掌却向前伸直。

    赵孟真低声向武天洪道:“九山王左手伸两指是说用两成功力,黎山老母右拳伸一指是只用一成功力,太轻敌了,怕要吃亏。”

    但九山王和黎山老母,都不向前接近。

    九山王仍在原地,改变了姿势,右手向右,左手向前伸出一指,七星步改成弓箭步,两成功力变成一成功力。

    黎山老母也在原地不动,忽然金独立,右手向前,左手抱,张开四指,一成功力忽增加为四成功力。

    戴凤白老教主向铁崖丈人低呐着道:“黎山老母怕要败了,不亮真功夫,只把大洪拳的晴蜓点水施出来怎么行?”

    铁崖丈人道:“敌之计吧?”

    戴凤白鼻中哼道:“除非是敌之计!”

    武天洪听了,心中十分惊异,天下第一高手比武,原来是这样,只要相隔十丈,比划比划就定了胜败,真是太高了,哪里会像普通人,揪打在一处,非拼个你死我活不可?若是拼死揪打,那也不成为九山王黎山老母了!九山王由二成功力,减少为一成;黎山老母却由一成功力,突增为四成,显然黎山老母在采取攻势。

    这时,九山王凝视着黎山老母,姿势又改变了,仍在原地,两手平推向着前面上方,身体低下,两腿右前左后,用地龙的步法,左手也亮出四指。

    黎山老母也目不稍瞬,就原地偏身以向左,两臂前后分开,腿走弓箭步,左手五指全收,握成拳,一成功力也没有了。

    戴老教主低声惊呼道:“咦!黎山老母果真是敌之计,九山王吃亏不小!”

    九山王果然面色一变,也改变向左,站下马步,两手也是一前一后伸直,左手伸一指,由四成功力减为一成。

    赵季美笑道:“九山王不差,败中取胜!”

    黎山老母面微笑,全身蹲下,两臂抱膝缩成一团,左手握拳,伸着拇指和小指——由一成功力没有,暴涨为六成功力!她这一蹲缩的姿势摆出来,海国三英、铁崖丈人、戴老教主,都同时一震惊!九山王却微微一笑,全身立直,两脚相并,右掌向前伸直,左拳向左,只伸一个食指,却以一成功力应付。

    赵季美又惊赞着:“妙!妙绝千古!”

    黎山老母面色陡然一变,显得十分严重,改成寸步,坐身左腿,右脚尖点地,两手手怀琵琶,右手前,左手内,左手亮着两指。

    九山王忽改成扭步,右肘横在额上,左肘横在前,伸着三指。

    黎山老母改成了箭步,双手平推而出,左手握拳,伸出食指,又钩回去,是九,竟然迸出九成功力。

    海国三英、铁崖丈人、戴老教主,同时舒一口长气,不再凝神注视了,似乎胜败已定!九山王向黎山老母凝神一会儿,拱手道:“小可败了!老大姊走玄关,攻震地,无法可破!”

    黎山老母收了姿势,哈哈大笑道:“哪里哪里,你消耗了功力不到四分之一,我比你多消耗四倍,不是我败是谁败?”

    铁崖丈人道:“旁观者清,还是请三英师哥评一评吧。”

    铁崖丈人说话语气中,充了兴奋愉快,似乎觉得这种最高级的比武,一生也难得看到两三次。

    赵孟真大笑道:“我兄弟三人,浅学之人,焉能评断?武学这一门,太深奥了,谁是谁非?谁胜谁败?非常难讲,这不是村夫俗子打架,一看就看出胜败来,你两位武学这样高深,除非月光华客、方山子,才能评断,我弟兄三人,今天也只能长长见识就是了。”

    铁崖丈人道:“正是,你两位再继续下去,没有十天半个月,分不出胜败的,快请里面坐。”

    武天洪的武功,造诣已经极其高深微,却也看不出胜败,三英可能看出来了,只是不肯说破,师父的几句话,倒似乎是说九山王胜利的,因为黎山老母一味猛攻,最高曾用出九成功力,若依师父所说再继续十天半个月,黎山老母大量消耗内力,岂不要败?不过师父说话的措词,隐藏不而已。

    戴老教主忙起身,向黎山老母道乏,请坐。

    玉蕊仙妃已悄声问铁崖丈人道:“这样相隔十丈,摆一摆架子,好像两人在下棋,就行吗?”

    铁崖丈人笑道:“譬如你和人家比武,你一亮出‘叶底偷桃’的姿势,凭这一叶底偷桃的姿势,一共能生出多少变化?你自己知道,人家也完全知道,用不着再迫近了上手,即使迫近了上手,依然不出彼此所知道的那些变化。于是人家就亮出一个‘古树盘’的架子,来克制你的叶底偷桃。古树盘能有些什么变化?能怎样克制叶底偷桃?人家知道,你也全然知道,仍然用不着迫近手就都知道了,你再改成‘雪花盖顶’去克制古树盘,这样下去,懂得了吗?”

    玉蕊仙妃惊道:“啊呀,那岂不是要把一切的招法,一切的变化,全都烂了才行吗?那要把天下武学全都学尽了,是吗?”

    铁崖丈人道:“那自然!古书说:一物不知,儒者之。我们也要说,一招不知,武侠之!所以你要遇见九山王黎山老母这些人,一举一动,都逃不出他们眼底的。”

    玉蕊仙妃道:“不然,我有《玄机武库》!”

    铁崖丈人笑道:“《武机武库》自然是没有人认得的了,所以天下英雄,都要拼死命争夺秘笈,就是为此。”

    玉蕊仙妃道:“那我可要考师父了,九山王和黎山老母,两人是什么功夫什么招法?”

    铁崖丈人笑道:“以前都讲过的,忘了?回去温习温习,我还要考你呢!”

    这时黎山老母已经回坐,九山王还想挑战,走近向铁崖丈人拱手道:“令徒天洪,武功高绝,另是一派,为小弟子生所未见,还望铁翁准许他赐教几手绝学。”

    铁崖丈人欠身拱手道:“既然九山老兄要指点指点他,那也是他的福份;天洪,跟你九山前辈学学吧。”

    武天洪正巴不得如此,正想凭斗野人王的经验,给九山王一个下马威,出出心中“夺之恨”他立刻起身,向各位尊长请安,飞似地奔往院中。

    九山王又站回院西边原位。

    武天洪可不耐烦和九山王“下棋”他一凝神集气,躬身道:“前辈指点。”

    九山王见武天洪面上神色,有一点“来意不善”微微笑了笑,点头道:“你先请。”

    武天洪叫一声“放肆”一开始就施展《玄机武库》中的绝招“织梭”这本是剑法,武天洪却空手施展,心中预先打算好,这一击不中,立刻由八阵图的“游击”走遁甲隐身,移形换位“李代桃僵”然后左手赵氏掌法“惊涛拍岸”右手八翻掌“蛇形一式”右腿金独立,左腿金钩十二腿法中,加入从侯朗儿处看来的三丰掌,却以脚踢出掌法。

    他心中一闪电决定,人已电而出,只是一阵风,一溜烟,看不见身影,疾飞到九山王身前三丈,突然又倒退一丈五。

    九山王何等老练?武天洪疾冲到面前三丈,九山王连眼都不眨一眨,武天洪又退下一丈五。

    九山王倒诧异起来;这叫什么身法步法?进前不攻又退?莫不是故意些花招儿惑人耳目?九山王只一步,跨出二丈,离武天洪还有二丈五,又要向前一跨,右腿迈出,未落地,突然左偏过去。

    武天洪见九山王一步二丈,心中暗惊,又见九山王第二步迈上来,第一步又是二丈,岂不离自己只有五尺?踏入自己洪门中了?这时,武天洪乘九山王第二步,右脚迈出,还未落地“织梭”招法,疾展而前,恰恰好,九山王突然向左偏过去,武天洪打了个空。

    九山王却没有还手,他要把武天洪离奇不可思议的路子先看清,然后一击成功。

    武天洪第一招落空,立刻按照预定计划,猛扑身向九山王身前七八尺一亮相,也疾向左旋,猛转身,隐入九山王身后,这已经是“游击”“遁甲”奇妙地奏效了。

    九山王那能容武天洪藏在背后?疾转身,看见武天洪在六尺以外,闪电一掌劈去。

    九山王这一掌内力掌风,非常奇特,极像穷财神章嘏的掌风,疾剧拗旋而出,螺旋形地转着,隐隐带着淡红的光芒,发着极轻的“嗡”声,威力的猛烈,超过章嘏掌风一倍以上。

    这旋风似的掌风,一掌打去,再一看,中了掌风的不是武天洪,是一株两三拱的梧桐树!梧桐树毫无声息地,中间一段,被震成粉碎,却不散开,又勾成一膀臂的绳索似的,承托着上面的树顶,屹然坚牢,树顶不坠下。

    这只是一刹那的变化,一株好好的树,树干中段,突然之间,已变成扭绳形,树其他部分,毫无变动。

    武天洪“李代桃僵”又奏效了。

    九山王一愕,这是什么功夫,武天洪鬼魅似的,人变成一棵树?武天洪猛然一声暴喝,左手赵氏惊涛拍岸,右手蛇形一式,左腿踢出三丰掌法,三招同时猛烈疾攻。

    须知“惊涛拍岸”这一招,是海国三英由“大钱塘十八掌”中化出来的,犹如钱塘江,拍上山岸,十成功力贯注,一掌打出,只要敌人一抵抗,就好比惊涛骇,撞在山石上,化成千千万万点水星,十成内力,也化成千千万万的无形钢弹粒,打向敌人全身!这是天下再无可胜的第一凶狠绝招!加上右掌的蛇形一式,这蛇形一式,又暗含杨家法第三招“夜蛇拦路藏身式”似一条蛇围在敌人身旁,拦住退让之路,使敌人无法退让,不得不抵抗“惊涛拍岸”一抵抗惊涛拍岸,惊涛拍岸的十成功力就爆炸开来!武天洪左足踢出三丰掌,这一招并不求其有伤毁敌人的功效,只是叫敌人突然看见自己用“脚”打出玄妙的“掌”法,一时惊愕诧异,分散心神。

    此次武天洪先取得有利地位,再以移形换位消去九山王的一掌,然后三招配合猛烈疾攻,十成功力同时施展,配合得奇妙灵密,无与伦比!

    却不料九山王的武功,和三圣三英相等,岂是等闲之辈?一见第一掌误打在树上,武天洪三招猛烈疾攻,九山王全然不认得这三招,一时毫无应付方法,他到此时,仍然气定神闲,不慌不,他“以不变应万变”索不出招,只猛然一震全身功力,全身功力从全身四面炸开,雷霆万钧疾剧旋转,把武天洪所有的招数,全都搬转了方向!他全身功力一炸,和武天洪的十成功力互相猛撞“吧”!一震响,却并没有爆出火花。

    武天洪被震得踉踉跄跄,退下一丈多,心头气血翻腾逆涌,好生难受!九山王被震得摇摇晃晃,退下四五丈,头昏晕晕,连忙定心稳身站住!九山王的内力,比武天洪雄厚得多,为什么武天洪只退一丈多,九山王倒退下去四五丈?因为九山王的全身内力,是四面散开爆炸的;武天洪的十成功力是集中左掌一处的,因此武天洪占了便宜。

    一共只两个照面,一咳嗽的时间。

    九山王和武天洪,不约而同地都各退下。

    戴凤白大笑道:“二位停止吧!虽然只有两个照面,这两个照面已经够惊天动地的了!老夫八十了,叨长几岁,说句笑话,二位不见气吧?这叫猴子攻象,猴子永远伤不了象,象也永远捉不住猴子!师兄,老夫这话可对?”海国三英师兄,铁崖丈人都大笑,异口同声赞成!九山王和武天洪,都笑着回来。

    玉玲珑,急奔到武天洪身后,低声悄问道:“大哥,你觉得你能胜九山王吗?”

    武天洪在玉玲珑耳旁低声笑道:“当然是我胜了!九山王二十岁时,打不过我,我到五十多岁,比九山王强呀!”

    玉玲珑含笑点点头,默默退去。

    不料九山王也在高声道:“这一场,应当是武少侠胜了,小可二十来岁之时,可没有这份功夫;武少侠到了小可这岁数,那岂不比小可要强上两三倍?武林中这一朵奇葩,我们应当高兴,不能嫉妒。”

    武天洪听了,对九山王的印象又好起来,心想这是关外的一位绝世高手,进关来到中土,强宾不主,处处保留着,不求胜人,这风度怀,是高尚伟大的!众人谈了一会儿,九山王起身告辞,在座各人,全体送客,直到牛耳山山口,九山王上了一匹灰色马,绝尘而去;关外英雄的骑马,骑术是驰名天下的!武天洪双目眈眈,直认清九山王飞马而去的路向,是向东六七里,转路向西南。

    他突然一拔身,疾向正南追去,不理会许多送客之人的诧异,也不顾山中民众的惊奇,急施轻功,直向正南追下四五里,飞登高峰之上,远远望去。

    犹然望见九山王一人一马,又改向东南飞驰。

    显然九山王是怕有人追踪,故意曲折而行,由向东改向西南,又改向东南。

    武天洪却占了便宜,他不曲折追随,走直线疾向正南方追下去,又飞驰五六里,登高处了望,九山王仍在视线之内,却又改向正西。

    武天洪直线疾追,过了重店,远远看见九山王,改向东南,飞驰向孙堂庄。

    武天洪远远盯下去。

    九山王一人一马,进入孙堂庄不见了。

    孙堂庄是一个很大的山中市镇,房屋连房屋,白天人烟稠密,也有骑马的来来往往,武天洪远望去,不大容易分辨,他火速奔到孙堂庄。

    进入孙堂庄之后,走了一条街,赫然看见九山王的灰马,栓在一家客店门外。

    武天洪闯进客店里,问店伙道:“骑这灰马的一位老爷,住在这店里吗?”

    那店伙诧异道:“老爷?不,是一位老太太,骑这灰马来的,这老太太不住我们店里,只是寄一寄这马。”

    武天洪心中愕然,怎么会变成老太太?明明看见九山王穿长袍马褂,一路疾驰而去,并没有在马上换过衣服,仍然是长袍马褂驰进这孙堂庄的!武天洪低声道:“我是官家来查案的,你告诉我老实话。”

    店伙道:“是老实话,一点不假,是一个外路口音的老太太,差不多五十出头,大脚,老太太还说:把马寄一寄,若是她一盏茶时间不来取马,就四天以后再来取马,老太太吩咐完,扔下一两银子,就步行往东去了。”

    武天洪心想,大约是错了,问道:“那么这老太太,跟这灰马来的时候,看马的样子,是从几十里远处飞奔来的吗?马身上有汗没有?气不气?”

    店伙道:“不,不像是快跑来的,没有汗,一点不气,平平静静的,像是慢慢走到这里。”

    武天洪心中明白,是同样的马,自己错了,要末就是九山王,早已先埋伏了了一个老太太,骑着马在附近等着,九山王一到,老太太就骑马招摇过市,寄马在客店,故意把马拴在店外,不牵入马槽,好追的人的目标,九山王自己,另外走了。

    他再问:“老太太骑马来到这里的时候,还有别的男人,骑同样的马飞奔过来没有?”

    店伙道:“当时没有留神,大约没有,我在店里,只听见一匹马的蹄声,慢慢走到,我就出来,是一位老太太。”

    武天洪道:“我相信你说的,都是实话。我现在要麻烦你,替我赶快在街上问一问,有一位穿长袍马褂的老爷,骑同样的灰马,很远地跑来,穿过这孙堂庄,往哪里去了?还有骑这马的老太太,再回来取马的时候,告诉我,我把老太太捉住,此刻我就在你店里住下,等你回话。”

    他也取了一两银子给店伙,自去店中一间屋内坐下。

    很快地店伙回来了,向武天洪道:“工夫不大之前,是有一位老爷子,长袍马褂,骑一匹灰马,由北面很远地奔来,进到孙堂庄,一转弯,又奔东北方向去,看来像是奔上集镇,或许是封店镇去。”

    这一带,武天洪对于地理,已很熟悉,心知不妙;由孙堂庄奔往上集或封店,有五六十里,一路都是险峻的荒山,在险峻荒山之中,九山王非常容易再化装,不致被人看见。再要追下去,不容易追到,也打听不出来了。

    但武天洪仍然离开了孙堂庄,疾奔上集。

    向正东走十多里,忽然发现马蹄痕迹——附近十多里,都是石山石路,这一段却是土坡,只有土坡,才显出马蹄痕迹。

    武天洪低身仔细分辨,马蹄痕迹不是平平的圆形,是很深的月牙形,这是马急奔时的蹄痕,而且每个蹄痕,都挖出一些泥土,更可看出奔驰的迅速,再细看前蹄和后蹄的叉和距离,只见后蹄的蹄痕,全都越出前蹄蹄痕之前七八寸,马疾驰之时,后蹄越过前蹄,叫做“跨灶”人说儿子比父亲更强胜,叫做“跨灶之子”正是此意。

    也惟有千里马,才能“跨灶”凡能跨灶的,必然是千里马。以九山王的身份和武功,岂肯骑平凡的马?而且东北关外,正是产良马的地方。武天洪想起九山王,一马疾驰,绝尘而去,那马的姿势动作和速度,无疑的是一匹千里马。

    因此他断定,这一带的马蹄痕迹,确是九山王经过留下来的。

    看这一路马蹄痕迹,往东北方向去,像是奔封店,但不多远,马蹄痕忽又转而向西北去,往西北却是奔往重店,又折回重店了。

    有马蹄痕迹的一段不过五六里,以下又是石地,没有了马蹄痕迹。

    武天洪照马蹄痕迹的方向,往西北方向去,再奔重店。

    这九山王,由牛耳山下来,一曲一折,经过重店,迂回到孙堂庄,又由孙堂庄向东北转西北,返回重店,显然是为防止有人追踪,故意如此!他为什么怕有人追踪?他的武功还怕什么?那自然是怕别人发现了李玄鹦。

    武天洪向西北疾驰,远远已经望见重店,在七八里之外,心想:九山王决然不会经过重店市镇之中,招人耳目,必然在快到重店,又转了方向。

    若是在快到重店之时,又转了方向,断然不会向北,向北又回到牛耳山,眼线很多,九山王不会不知道。假使武天洪是九山王,武天洪想,最好是向西奔西坪镇或是向西南奔荆紫关。

    奔荆紫关,关上耳目也多,很不利,还要向正西,奔西坪,再进一步,就跨入陕西省境,那又快到章嘏周老气战死之处——武关。

    武天洪略一思索,决定先奔西坪看看。

    不到一个时辰,来到西坪市镇上。

    其实西坪镇,离牛耳山壮武堂,不过四十里,武天洪这一下午,追踪马后,兜了个大大圈子,一百四十里也不止了,已有两百里。

    千里马疾驰两百里,不过一个时辰多些,武天洪脚下轻功再快,可说是“疾逾奔马”但一路有许多耽搁,打听踪迹,辨别马蹄,徘徊观望,这两百里下来,天色早已全黑,进入西坪镇,已是万家灯火,倘如九山王经过这西坪镇,至少在一个半时辰之前。

    突然看见,西坪镇边口,一家饭店门外,拴着自己的千里追风两头见黄骠马。

    武天洪大为惊喜,急奔到饭店内,看见薛秋山正坐在里面。

    薛秋山一见武天洪来到,大喜,连忙上来道:“发现了李帮主的踪迹,我得到快报就赶来的。”

    武天洪急问:“怎样?”

    薛秋山道:“一个半时辰之前,我们的眼线,看见九山王飞马而来,是从东面来的,骑的是他那匹灰马,九山王一到这西坪的南面,在一片树林前下马,立刻李帮主从柏树林里现身出来,骑上了灰马就向西南方山中去,九山王下长袍马褂,穿着武土靠,向西北方向一人步行去了。我们的眼线追踪九山王,不到二里,九山王一施轻功,就把我们的眼线丢下,再追不上。我得到急报,连忙赶来,坐镇在这里,指挥眼线查访。到此刻,有十二名眼线,往西南山中,去追踪李帮主,五名眼线,往西北追查九山王,这里我身边,还有四名眼线,随时听候调度。”

    武天洪听了,心中想,皇天不负苦心人,到底被追出头绪来了,可是,未免太奇怪了,令人诧异:李玄鹦何以忽然和九山王合作?看来她此刻,是完全自由之身,为什么不回壮武堂去?武天洪算是壮武堂的主人,此刻三英和铁崖丈人都在堂内,尤其最重要的贵宾尊客,排教教主摩云金雕戴凤白也在,明天一早要回湖南,武天洪焉能久在外不回?只好吩咐薛秋山严密注意,再多派眼线,大举搜山,武天洪骑黄骠马急回壮武堂。

    回到壮武堂,向各位尊长告罪,向铁崖丈人报告追踪九山王,发现李玄鹦踪迹之事,铁崖丈人也只默默点头,没有开口。

    玉蕊仙妃却把武天洪引到僻静之处,低声道:“你不在家这半天,天心老儿和吴煌,把师父和黎山老母请到一处,关上房门低声密谈了一个多时辰,那一定是替玉玲珑向你说亲,你怎么办?”武天洪笑问道:“他们四位谈到后来,谈完了出来,脸上神气是怎样?天心老儿和吴煌是高兴还是皱眉?”

    玉蕊仙妃道:“很高兴,看来师父和干妈,都替你答应下来了,你不信,你去看看玉玲珑,看玉玲珑对你怎样?”

    武天洪沉思道:“假如他们要乘李玄鹦不在,让玉玲珑和我成婚,那是我死也不背李玄鹦的,此刻我不必去看玉玲珑,我只装不知道,等到正式到我头上来,自然有话说。现在有两件事,第一件公事,是壮武堂快成功了,许多事要快快赶紧准备。第二件私事,你到底肯嫁我不肯?在你的三姊妹之中,你我两个相处得最久,我的婚姻,先从你起。你肯嫁我不肯,到壮武堂成立的前三天,实实在在告诉我,我心里,对你们三姊妹的恩情,不分厚薄的。”

    玉蕊仙妃低下头去,嗫嚅道:“不怪你,全怪我,谁叫我永远犹豫不定?你看我好笑不好笑;你想娶我,我不肯,我推三阻四,看见你要和李玄鹦或是玉玲珑结亲,我又来抢,不肯丢开你,真是!到了这种终身大事,就没主意了!”

    武天洪笑道:“我也还不是一样?娶哪一个,总要对不起两个!叫我怎么是好?”

    玉蕊仙妃问道:“天心老儿忽然把孙良干支使出去,做什么?是要断了我大姊的帮手?怕孙良干反对你娶玉玲珑?”

    武天洪摇头道:“不是,天心老儿决不会用这种手段。我猜是叫孙良干,到我家乡去,把我父母接来,好行婚礼,因为只有孙良干,到我家去过。这也正好,我心里明白,嘴上不说破,也可以让我父母来,看看儿子成立壮武堂,高高兴兴!你看天心老儿请王发、虎丐都同孙良干去,就可知是为了保护我父母,一路平安的。”

    玉蕊仙妃笑道:“你就是这份鬼精灵,叫我有点怕你。”

    第二天,排教教主摩云金雕去了,海国三英,铁崖丈人、黎山老母,送了十里,其余的人,送了五十里方回。

    有话即长,无话即短,转眼之间,到了十二月中旬,壮武堂全部完工,土木工匠,大部分全都散去,只留极少数的工匠住着,恐怕成立典礼之时,或有意外的损坏,或为了布置场面,有所改建。

    接着上外面布置花木庭园,里面陈设家具。

    在这一时期之内,海国三英,曾经离开过十天,那是亲自保护沈伯顽,到南京去,把沈伯顽家中的《玄机武库》,和其他几本绝世武学秘笈,都搬得来,奉赠给壮武堂,供天下英雄,公开研究,昌明武学。

    这壮武堂,总共占地二千亩,东西二里长,南北一里阔,背后熊耳山九座摩天云高峰,左右两道峻岭半抱,坐北向南,面临浙川河水,论这地势,正是居天下之中央,握全国之枢纽,北望关洛少林,南拊江汉武当,西倚三辅关中,东控两淮平原,形势雄胜,无出其右!这二千亩范围,四周十二座碉堡,白天金鼓相闻,夜中刁斗相属,正前面一过重店,西面一过朱关,东面一过军马河,北面一下熊耳山,就入了牛耳山的范围。

    四境碉堡之内,就是四府宾馆,各成一村,各有六十间宽大高房屋,花木笼葱,风景优美。

    四座宾馆之内,又是六座内层碉堡,六座碉堡再进来,正南面是一丈阔的白石大道,东西北三面,则是七尺宽的青石路,沿路松柏荫蔽,凉亭相连,然后上二十层石级,到壮武堂大门。

    大门是一座二丈高三丈阔的巨型八柱石台坊,八柱下八座石狮子,牌坊上却是麟岩夫子题的“壮武堂”三个擘窠大字,八柱都有刻着对联。进入牌坊之后,一座大鼎,重逾千斤,绕鼎而过,东厢一排十二间,是职事房(办公室),西厢十二间打通成三间,是大客厅,正上面,一排十三间高堂大厦,十三间打通成一整间,那就是壮武堂的大堂了。

    大堂的气象,十分宏杰伟丽,绿瓦红墙,深廊高陛,雕梁画栋,巨柱飞檐,真个是金碧辉煌,富丽华贵。

    堂上供的神像,却有四座,和一般武林不同,一般武林都一律供关夫子,壮武堂上,却是供的孔孟关岳四位,孔子、孟子、关公、岳飞。把孔孟也供进去,是主张文武不能偏废,尚武也须崇文,最重要的,是表示道德!正堂后面,第二进院子,房屋比较低些,那是后堂,是机密重地,后堂九间,中间是议事厅,左手是藏经阁,右手是最尊长的行馆。九间后堂的东西厢,是会主的住宅。

    后堂再后面,第三进大院,第四进大院,三合房,都是壮武堂职司人员的住宅。

    职司人员,由三英和铁崖丈人议定,是——最高的是“长老”海国三英、武林三圣。

    其次是“会尊”人数不限;初步决定的是:黎山老母、海豹老三爹、陈年老酒、华夫人。

    第三才轮到会主,自然是这二十岁的武天洪了!会主之下分为六房,自然不能用黑道的内三堂外三堂,也不使用官场的台省部院,只叫“房”

    文房掌管文书,是朱家骥。

    钱粮房是总务,归孙良干。

    其余四房还不曾决定。

    壮武堂之下,还有壮武会,由沈伯顽领南京壮武会,黄景领大巴山壮武会,彭白姑领巫山壮武会。熊耳山山上的旧青龙帮,改成熊耳山壮武会,打算以后由李玄鹦来领导。

    直接和壮武堂来往的,有西岳华山派,掌门人是玉蕊仙妃张琼;东岳泰山派:掌门人杨海帆;四川青城派,掌门人邵华亭;以及南京栖霞山的栖霞山庄,庄主是栖霞女史;江苏高邮的金堡,堡主韩杰生;河南洛的安隆镖局,总镖头九云龙王泰;湖南庭湖的排教,教主摩云金雕戴凤白。

    玉玲珑没有担任什么,一方面因为她还是个大孩子,又一方面,几位尊长心中,暗暗准备以她为会主夫人。

    自从戴凤白走了之后,直到此刻,李玄鹦的消息如石沉大海,九山王也毫无踪影,赛渊明也不见活动。

    武天洪似乎并不十分想念李玄鹦,每天都是紧张忙着壮武会之事,只是每天夜中睡觉,总是把祥麟剑在自己枕下,抱着一件李玄鹦的劲装在被中。

    玉玲珑似乎一见武天洪,就有些羞涩,顶多说两三句话就想避开。

    到了十二月十八,眼线上有飞马急报,武天洪的父母全家都来了,离牛耳山五十里,由虎丐、王发、孙良干,三人护送。

    武天洪、杨海帆、朱家骥、玉蕊仙妃、玉玲珑、施鹏程、邓公明、黄景,一齐飞马去。

    八人八马,疾驰三十多里,快到栾川镇,远远望见一行人来斗,有骑马的,有乘骡车的,有步行的,还有挑担的,可是,武天洪一马当先,眼光锐利,看出情形有异!只见父亲——武文成——骑马在最前,手提六十斤大关刀,母亲俞氏在第二,骑着家中的千里黑骡,手提丈二方天画戟,第三是虎丐,横坐在马背上,左右两行家丁十多人,都亮着兵器步行,弟妹都坐在车中,车后是箱笼行李杂物,最后王发身九节软鞭,孙良干单刀在手,都骑在马上断后。

    那种弓上弦刀出鞘,紧张戒备的样子,如临大敌,为什么?一眼望去,夕阳在山,并不见有敌人踪迹。

    武天洪八人,疾驰向前,杨海帆一声厉吼:“列位,四散搜索,回大堂再见礼!”

    他首先向右放马驰去。

    朱家骥、黄,一齐向右;玉蕊仙妃、玉玲珑、施鹏程、郑公明,一齐向左;散开搜山,要发现敌人。

    武天洪独自一人早飞驰到,飞身下马,拜伏在父母面前,高叫着爸妈。

    他父亲武文成招手道:“天洪不要行礼,后面有敌人!”

    武天洪见有杨海帆七人散开搜索,完全放心,连忙上前拜谢虎丐和王发、孙良干。

    虎丐严厉地道:“总算是到牛耳山了,你猜后面的敌人是谁?山墨豹!”

    武天洪大惊,未及开口问,王发笑道:“山墨豹本人还没有现身,一路跟来的是山墨豹前二十四名蓝眼罗刹!我们一过少林寺,就听到消息,不久就看见二十四个同面貌的蓝眼罗刹,一路跟下来,我们戒备得严密,少林寺总监寺贯瑛大师,也领人护送了一程,蓝眼罗刹没有敢动手,只是一路跟下来!”

    孙良干道:“我们也发现了赛渊明的踪迹,也一路跟下来。”

    武天洪道:“此刻不要紧了,家师和三英、黎山老母都在。”

    他急上前,把父亲的大刀,和母亲的大戟,都接过来扛着,早有家丁上前,从武天洪手中接过去了。

    一行人继续奔向牛耳山,孙良干一马当先疾驰,先去壮武堂禀报。

    不到十里,杨海帆七人都回来,玉玲珑抢着道:“看见十二个长得一样的丑女人,蓝眼罗刹,都退回去,言语不通,是蒙古女人,看样子还没有侵犯的意思,我们都回来。”

    武天洪把七人向父母一一引见,父母都下马道谢。

    又一会,前面尘头大起,一片马蹄声蜂拥而来,顷刻之间,都到面前,一同飞身下马,是天心老儿、吴煌、海豹老三爹、栖霞女史,等等,武天洪又一一引见,父母再三道谢不敢当。

    来到了壮武堂,海国三英、铁崖丈人、黎山老母,都在大门八柱牌坊前相

    儿子成了名,父母多光荣啊!当今武林中,谁能得到铁崖丈人亲身出?除了海国三英、云鹤散人之外,王屋山人、黎山老母,此二位来到,铁崖丈人也只下阶相而已。如今却是师父和三英、黎山老母,直在大门八柱牌坊前远,可说是武林中还不曾有过呢!众人一同走进八柱牌坊,精明干练的包振先,不知道他怎么在这仓促之中,来二十多个鼓乐队,立刻八音齐奏,金鼓震天,丝竹鸣,再加上鞭炮爆放,这一的场面,事前没有计划,临时倒十分隆重热闹!玉蕊仙妃自从当了华山派掌门人之后,历练得十分懂事,她首先去指挥武天洪家中的家丁、丫环、仆人,赶快把武天洪父母弟妹的礼服,从行囊中取出,众人一进了壮武堂的大堂,武天洪父母,原是都穿着劲装,此时也急换上袍褂衣裙,端正了衣冠,然后与各位师尊、干亲家、各位英雄,一一见礼,再三道谢师尊培植武天洪之恩,朋友助武天洪的情谊,又带了极丰富的家乡土产,分送各位。

    这一番叙礼致谢,费了一个时辰,天已擦黑,大堂上一百零八盏蝉纱宫灯,一齐燃着,内外通明,有如白昼,又排上了筵席。

    武天洪和弟妹,跟在父母后面,向每一位敬酒。

    武天洪的父亲武文成,五十岁还不到,中过文进士、武举人,所学的武功,只是行军打仗的马上阵战功夫,武天洪的母亲俞氏,也是名将之女,虽然也都是不平凡的人物,那比江湖武林中的侠义道武功,差得很远了。

    酒筵完毕,各人散坐,然后虎丐才开始向三英报告,先发现二十四个蓝眼罗刹,后又听少林寺说,山墨豹出山南下。

    江湖上老一辈的,并没有几人知道山墨豹,只有三英三圣知道。由于武天洪由海外莲瑶岛三英家中回来,谈到山墨豹,是三百年以前的人,武林中三绝四奇这些人,才开始以山墨豹,当做闲谈的掌故,谁都没有十分注意。及自武天洪和玉玲珑。去北京,见了麟岩夫子,麟岩夫子说《玄机武库》是倒填年份,伪装退回三百年,实际上,《玄机武库》不到一百年之事,山墨豹那时正在少年,因此知道山墨豹尚在人间。据麟岩夫子估计,山墨豹得到了《玄机武库》的真正原本,他一出山,恐怕三英三圣都敌不过。麟岩夫子也知道:沈伯顽家有一部《玄机武库》,似乎不太相信那是正原本,只把一瓶药武天洪带去,只说到沈伯顽家,可以“得到益处”并没有指出《玄机武库》,这就是麟岩夫子,不很相信沈伯顽家的《玄机武库》是真本的原由。后来武天洪、玉玲珑,把麟岩夫子的话传开了,然后众人方知,山墨豹尚在人间,无不引起畏惧之心,连铁崖丈人都觉得担着一份沉重的心思。

    只有海国三英,却了然无惧意。

    为什么?

    三英三圣,论武功,都已同样登峰造极,参天地夺造化,再无人能超越。只是三圣是分开的,云鹤散人在八达岭,铁崖丈人在桐柏山,王屋山人王屋山;而海国三英却永远在一道不分离,动手过招,三英也是数十年来一向三弟兄联手齐上,赵孟真、赵仲善、赵季美,三人等于一人,故此三英比三圣强了三倍。而且,海国三英,也是研究围棋谱《玄机武库》出身的,所以三英曾说过:山墨豹也是人,不是神仙,人的武功,再高也看得见的。从这几句话的口气听来,似乎三英不怕山墨豹。

    但三圣若是肯联手合击,也不会怕山墨豹,三圣之所以不如三英,原因全在三圣从来不联手,每个人落了单之故。

    虎丐王发孙良干,为了保护武天洪父母家人安全,一离开武天洪家乡汤县,就斜路奔嵩山少林寺,这一路,由王发请他父亲九云龙王泰,派安隆镖局人,沿路放下眼线。到少林之后,山墨豹出山的消息,是由少林掌门教主贯瑜禅师亲口说的,武林权威之言,自然不会假。一过了少林寺,首先发现了赛渊明,随后又发现了十二个蓝眼罗刹,当时有虎丐王发贯瑛保护,未生意外。后来二十四个蓝眼罗刹一齐出现,据贯瑛说,这是山墨豹的贴身座前二十四煞,山墨豹手下,共有四十八个面貌相近的蓝眼罗刹,其中一半是蒙古女子,就是这二十四罗刹。

    武天洪心想,遇见蓝眼罗刹暂时不要动手,自从最先在华山,见到第一个蓝眼罗刹之时,直到现在,蓝眼罗刹还不曾杀伤过一个中原武林之人。

    武天洪的父母,自然早已知道“李玄鹦”三个字,此时却没有看见,问武天洪,武天洪把九山王之事,仔细说了一遍,把九山王送来的李玄鹦亲笔信,也交给父母看了。

    其中只有王发,倒知道这九山王,听说九山王进关来到中土,不一愕,因为王发曾去过东北关外,知道九山王在关外,是天字第一号的人物,关外再无人能胜过九山王的了,隐然是关外之王。

    武天洪的父母家人一来到,壮武堂又热闹起来,连各师尊各朋友,设筵为武天洪父母洗尘接风。

    伺时,壮武堂定于新年元旦正式成立,请帖早已按地灵星的名单发出去。此时离元旦不过十天,天下武林各路英雄,纷纷来到果然,首先来到的,是青城派邵华亭,他没有死,替他哥哥戴着孝,武天洪也把那本青城秘笈交给了他。

    整天的,各处不断飞马来报,某某人来到,某某人派代表来到,重要些的,武天洪飞马前去接,接了这边,那边又有来人,又飞马奔那边,单单是客,已把武天洪忙得不亦乐乎,这壮武堂,东西相距二里,南北相距一里,都要飞马奔走。

    到了腊月二十三,送灶的日子,壮武堂已来到的各路英雄,未能免俗,也举行一次集体送灶,借此大家聚一下。

    这一天,武天洪看出一件蹊跷的大事——他看见:壮武堂大堂上,固然是布置出来一副将于元旦行开山堂大典的气派,可是后堂上,孙良干却指挥着多人,悄悄布置结婚的喜堂!天心老儿送武天洪的对联,由吴煌夫人写的,用红锦裱成喜对:“走遍江湖招子亮,赢来侠义万儿高。”挂在正当中。

    武天洪心中如何不明白?天心老儿一到牛耳山,就暗中开始积极进行,武天洪和玉玲珑结婚之事,只因表面上谁都没有把这件事说破,武天洪不好同意,也不好反对,如今可是事到临头了!他一见后堂布置的情景,再也不能不开口,李玄鹦一直毫无消息,自己怎能丢开她,却和玉玲珑结婚?他不得不到父母面前,问个明白。

    刚一进入父母房中,吓一大跳!原来海国三英、铁崖丈人、黎山老母干妈、沈伯顽大哥都在。

    更惊喜的,是陈年老酒也来了!

    看陈年老酒那驼背的神色,果然武功全失,和市面上一般普通老者,一式一样,桌腿也不随身带了。

    尤其更使武天洪惊得目瞪口呆的,是九山王李步青也在座,长袍马褂,一副高尚清雅的文官风度。

    以武天洪那样绝世聪明,一见这情形,眼珠一转,心中恍然大悟,一切都明白了!他心中又一计较,决定冒险一下,硬撞一下,来表示自己的聪明,来表示自己的决心!

    他赶上前两步,向九山王李步青面前跪倒,高声叫着:“岳父大人,受小婿一拜!”

    他完全看出来,九山王是李玄鹦的父亲!他直接喊岳父,表示一定要娶李玄鹦!

    室内众人,一齐哄堂大笑!李步青连忙起身,拱手道:“你今天刚知道?”

    这句话,表示接受,不拒绝武天洪当他的女婿。

    第一、李玄鹦只说幼年失父,没有说父死;第二、九山王李步青,面貌神似李玄鹦,这是最重要的凭证,没有这样清秀高逸的父亲,怎生出天香国的李玄鹦?第三、九山王初到牛耳山,态度非常光明正直,为何半夜突然来捉去李玄鹦?显然绝不是受赛渊明利用,是要带女儿去问话;第四、李玄鹦被衬衣赤足捉去,却没有烈的行动,来信仍然很和平自如,只有被父亲捉去才会如此;第五、后来李步青在戴凤白筵席上,也透过此次进关,是为了家务;第六、武天洪暗追九山王,听到薛秋山报告,李玄鹦和九山王合作了。

    由于以上种种迹象,很久以前,武天洪已经猜到六七分,李步青是李玄鹦的父亲,因此,对李玄鹦的失踪,也不十分焦忧。

    为什么李玄鹦不回来?这情形一望而知,李玄鹦说:她年幼失父,母亲艰苦守节,若不是李步青老夫,以前失散,就是老夫以前不和而分开,大约九山王在关外,听到江湖上传说到李玄鹦的响亮万儿,特进关来寻访,把李玄鹦捉走之后,李玄鹦自然要带父亲去见母亲,因此不能回牛耳山来,也许她母亲住得很远。

    武天洪拜毕,站起身,立在一旁,心中想:也不必问后堂上的喜堂布置,女家是谁了,反正这一拜,当着父母师父干妈面前,已经喊定了九山王做岳父,岂能再更改?但是,永远有一个无法分解的问题,拖在后面:这一下,玉玲珑怎么办?铁崖丈人开口笑道:“天洪,你成婚的事,不要你分心,我们这些老一辈的,会替你安排,你倒是要打算一下,九山王送来真实的消息,山墨豹要找定你了,和你印证《玄机武库》,山墨豹挑选了正月初元旦,那正是壮武堂开山堂的期,你怎么办?去想个法子,把你的喜事,一切不要放在心上吧。”

    武天洪故意要挟道:“玄鹦先回来,弟子有法子,她不回来,弟子确是孤掌难鸣。”

    黎山老母哈哈笑道:“这俩,可不真正是一对?想都想到一条路上去啦!玄鹦带话来说:你一对付了山墨豹之后,她就回来;你对付不了山墨豹,她且不回来呢!你看!”

    武天洪父亲武文成道:“天洪,抛弃了你的主张,照玄鹦的话去做吧。”

    武天洪听了,知道李玄鹦并不是在考试自己,也不是在躲避对付山墨豹的危难,其中一定有其他原因,当下答应了。

    九山王道:“天洪你要小心,山墨豹,此次来意不善!他有一部《玄机武库》,全不把中土英雄看在眼里,及在他听到你们叫蓝眼罗刹带话回去,说你们也有《玄机武库》,山墨豹再不能容忍了,他挑选正月初一大年下,就可见来意不善,到那里,万一你支持不住,你三英铁崖师父、你干妈、连我,谁都不会坐视的,尽管放心。”

    赵孟真道:“还有七天工夫,你去习吧,不必在外款待客人,沈伯顽这人很行,由他替你招呼客人就行了。”

    陈年老酒始终一言不发,武天洪向陈年老酒再三道了谢,略谈几句,最后,陈年老酒只说:“老弟,你的婚姻,要全听铁崖丈人的,你师父叫你娶谁,你就娶谁,不可违抗。”

    这几句话,又引起了武天洪的惊疑。

    然而武天洪心中既已决定不再更改,也就不再多想,向各位尊长告辞退出,开始计划山墨豹的难题。 wWW.gUGExs.Com
上一章  祥麟威凤   下一章 ( → )
全本小说《祥麟威凤》是由作者上官鼎精心撰写的一本完本武侠小说。更多类似祥麟威凤的免费武侠小说,请关注谷歌小说网的完结武侠小说专栏或全本小说排行榜,完结小说祥麟威凤TXT下载的章节为网友上传更新,与谷歌小说网(www.gugexs.com)立场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