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郎憔悴最新章节第13节
谷歌小说网
谷歌小说网 玄幻小说 武侠小说 仙侠小说 历史小说 军事小说 网游小说 竞技小说 穿越小说 重生小说 官场小说 架空小说 都市小说 言情小说 校园小说
小说排行榜 推理小说 同人小说 短篇文学 乡村小说 耽美小说 科幻小说 灵异小说 综合其它 总裁小说 热门小说 经典名著 都市艳寻 大逆不道 绿帽深渊
母女狩猎者 二狗上城 足虐一生 放羊之心 乡村伦乱 龙擒艳姬 滛楼菊星 绿帽特工 家庭隐私 绝色风华 月火焚心 圣王后宫 神雕遗篇 枕上余温 全本小说
谷歌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潘郎憔悴 作者: 萧逸 时间: 2017/7/25 
上一章   第13节   下一章 ( → )
    照夕把这块手绢,收入袖中,心中不打了一个冷颤,又惊又喜,暗忖:“江雪勤,你好大的胆子,你莫非忘了,你已是有丈夫的人了,这种事让别人知道那还得了?”

    可是转念一想,这多年来,自己朝思暮想,甚至于梦寐之中,所念者,亦只此一人,素只愁难得一见玉人芳容,相思成疾,难得有此机会,如何再能错过?

    这么一想他心中又是一动,那紧紧皱着的双眉,也慢慢松开了,同时也由不住笑了。

    隔轿的申屠雷见状,也忍不住问道:“大哥!是怎么一回事呀?信上写些什么?”

    照夕脸色一红,本想说一个谎,可是申屠雷那双眸子,却似能看透他的心意似的,直直地盯视着他,使他到口的谎话竟是说不出来。只是尴尬地看着申屠雷,讷讷不能成言,申屠雷不由傻笑了一下道:“怎么?大哥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么?”

    照夕脸色不又是一红,他本不擅撒谎,再为申屠雷这么一,不由窘笑了笑道:“我的事怎会瞒着你?只请不要见笑…再说这件事…”

    他一面说着,一面把中的那块小手帕掏出来,递于申屠雷,遂苦笑了一下道:“你看这姑娘不是胡闹么?”

    申屠雷接过了那方小手帕,见是白丝细绸,四周围还绣着蓝边,不由笑道:“好精致的玩艺儿!”

    他一面说着,一面把这方小手帕打了开来,细细地看着上面用黑炭写的字,顿时他就怔住了。照夕一直注意地看着他,这时见状,只以为申屠雷定会义正词严规劝一番,谁知道申屠雷却是重重地往腿上拍了一下道:“怎么样,我一看就知道这位姑娘还是对你旧情难忘,你看可不是!”照夕苦笑了一下,轻声道:“这话此时也不便谈,等回去我们再说好不好?”

    申屠雷含笑点了点头,说话之间,这两乘小轿子,已出了西单牌楼,照夕正要催他们抬快一点,却见身前轿夫一连打了两个啶,他这一开头不要紧,那抬申屠雷的两个轿夫也跟着打了起来,一时此起彼落,连轿子也跟着颤抖了起来。

    照夕不由皱眉笑道:

    “你们这是怎么了?怪不得今儿个出大太阳呢!”

    那轿夫闻言,不由回头笑道:“公子您老可别糟塌我们,实在…实在…”

    他说着又打了一个哈欠,照夕见他讲话之时,竟是眼泪直,鼻涕也不停地滴着;而且脸倦容,像是疲惫不堪的模样,不由一惊道:“咦!你怎么了?”

    申屠雷这时也叫道:“大哥!你看这轿夫,不也是一样么?”

    照夕再一注视,果然四个轿夫,都差不多,脸死灰之,一个个都在打着哈欠,照夕不由怒叱道:“你们是怎么了?昨天都没睡觉是不是?”

    那轿夫回过头来,哭丧着脸说:“公子你是不知道…我们哥几个是犯了瘾了!”

    照夕怔道:“犯了瘾了?犯什么瘾?”

    那轿夫着泪,吐吐地苦笑道:“是烟瘾,公子你行行好,叫我们两口就好了!”

    照夕闻言真是又怒又怜,因想到自从外国的子,输入了这种东西之后,中国人受这种东西的害。可是太大了,一般人上至王公大臣,下至贩夫走卒,莫不嗜之如命,得人人鸠面鹊首,面如纸灰。尤其病发时,这种涕泪纵横之态,令人望之生怜,他脑中不愤愤地想道:“林则徐为了烟,竟发配到新疆去了,看来再找像林则徐这样的好官可就难了!”

    他脑子里这么想着,可忘了那轿夫的话了。那轿夫却停下了轿子,申屠雷的那抬轿子也停了,四个轿夫,竟自由轿座之后,出了一杆烟,往旁边草堆里一倒,拿出一个蛋壳作烟灯,四个人七手八脚,一会儿就成了,轮替着了起来,看起来真是其味无穷。

    管照夕见状,不由长叹了一声,只好在轿子里皱着眉等着,四人各自了几口,已算过了瘾,这才呼啸着,收起了烟,把轿子抬了起来。

    这一抬起来,可就和先前大不同了,其快如风,其平如水,前后呼应着,叫一声:“换肩”小轿同时举起,把重点由左肩移向右肩,轿中人并不觉丝毫摇动,遂又闻一声“上坡”、“下坡”小轿仍是平稳如前,十分舒适,照夕本是一肚子不高兴,倒也不好发作了。

    一盏茶工夫,已抬到了家门,申屠雷下了轿,微微一笑道:“总算到了,我也不进去了!”

    照夕忙道:“你不进去坐一坐么?”

    申屠雷摇了摇头,又眯着眼睛一笑,拍了照夕一下肩膀道:“大哥,今天晚上…咳!咳!”

    照夕不由俊脸一红,斥道:“你不要说,我去不去还不一定呢!”

    申屠雷微微笑道:“哪能不去?只是…”

    他说着笑了笑,又拱了一下手,就转身而去了,照夕目送着他走远之后,才叹了一口气,径自往门内行去。说也奇怪,他本来沉重的心情,现在似乎也松快多了;可是他仍然是紧紧地皱着双眉。

    他回到了房中,把帽子下来,呆呆地往椅子上一坐,心里想着今天所遇见的事情,真是令自己难以相信,他想到了那楚少秋,不住剑眉一挑,星目放光,抡拳在桌子上重重拍了一下。

    可是当他转念一想到江雪勤,那股怒气却渐渐平下了,她那凝波也似的一双大眼睛,亭亭玉立的身材…尤其是含情脉脉的对自己一瞥…

    “啊!雪勤…”

    他低低地这么叫了一声,由不住脸又一阵红,接着他站起了身子,苦笑了一下道:

    “我真是快疯了,莫非没有她,我就活不成了么?”

    可是马上一个反应给他道:“她仍是爱你的!你岂能如此无情!”

    照夕来回走了一转,他推开窗,看着西天那一片金红色的云彩,正有无数的燕子飞来飞去,呢喃之声不绝于耳,窗下的新菊,已有几枝开了,意识到秋天是来了;而人们总是在这个季节里,引起伤感的!

    他感慨的又叹了一声,心中继续道:“不论她是否还爱我,我却是不能再理她了,因为她已是人家的人了!”

    想到此,他觉得有些委屈,又有些气愤,于是他把心一狠,就决心不再想这些问题了!

    可是一个人有时候,是不能左右自己的思想的,就像是不能左右自己的感情一样的道理。

    他仍然漾着雪勤窈窕的影子,久久不能去怀,他看见墙上的那口长剑,他才恍然的怔了一下,不由得低下了头道了一声惭愧。暗想着当初那雁先生传自己绝技和赠自己剑,原意是想我能立一番名业,却想不到自己甫来北京没有几天,竟自患上相思病。如今病虽然已好了,可是仍是放不下那个负情的女人,这又能算是什么样的英雄侠客呢?

    这么一想,他不由打了一个冷颤,也不住伸出一只手来,在自己的头上重重打了一下,发出了“啪”的一声。却听见一声娇笑道:“嗨!这是怎么的了?没事自己打自己?”

    说着由侧面出来了一少女,照夕看是思云,不由脸色一红,苦笑道:

    “你知道什么?我都烦死啦!”

    思云瞪着一双大眼睛,脸上带着稚笑道:

    “怎么烦啦?烦也用不着自己打自己呀!公子,你有什么事烦呢?”

    照夕摇头道:“你也就别问了…”

    思云笑了笑道:“你总是一个人有事闷在心里,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

    说着又咬着嘴笑了,照夕不由一惊道:“你知道?你知道什么?”

    思云翻了一下眼皮,笑道:“我怎么不知道?我是你肚子里的肠子,你的心思我还能不知道?”

    照夕只以为她是说,也就不再注意了,却想不到这小丫鬟,忽然跳上一步道:“哼!你是在想对门的那个江小姐是不是?”

    照夕脸红了一下道:“不要说!”

    思云嗔道:“谁说!”说着又撇了一下嘴,哼了一声道:“少爷你可是不犯不着,为一个女人成这样。”

    这小女孩无心一句话,倒像是一针似的,深深地把照夕刺痛了。他由不住脸色一沉,思云却吓得逃到了一边,一面笑着摆手道:“你可别发火,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我是学人家说的!”

    照夕忙问道:“你学谁说的?”

    思云耸了一下秀眉道:“我是学老爷说的!”

    照夕不由吃了一惊道:“老爷说的?他怎会知道?”

    思云不自然地笑了笑,一面翻着眼睛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是昨天晚上,我亲耳听老爷是这么说的!少爷!我猜得不错吧?”

    照夕脸色不由一阵惨白,心中却暗暗着急道:“糟糕!这事要是叫他老人家知道,那可不大好意思…这可怎么办呢?”

    思云见他突然听自己的话后,竟自发起了愁来,不由抿嘴一笑道:“怎么啦?”

    照夕叹了一声道:“你这个丫头简直是惟恐天下不,看着我愁,你就高兴了!算了!你请走吧!”

    思云晃了一下身子,红着眼圈道:“我干嘛高兴呀?我才替你难受呢!我要是你,像那种女人理她干嘛?凭少爷你…”照夕忽然摇了摇手烦道:“算了!别说了…”他转过身来,很生气地道:“你不能这么说她,她虽然嫁给了楚家,可也不能全怪她!实在说,应该怪我自己…”

    思云先是一怔,后来又撇着嘴,照夕一看她,她却又作出一副笑容道:

    “本来嘛!她一个姑娘家,又怎么能拿定主意,到底该嫁谁?”

    照夕知道她还没有懂自己的意思,遂也就不再多说,只冷冷地道:

    “你既然知道了,就不要再这么说了!”

    思云含笑点头道:“好了,我以后不再说就是了,倒是太太叫我来请少爷吃饭呢!”

    照夕站了起来,随着思云就往外去,饭桌子上,管将军只看了看他道:

    “怎么样,好一点了没有?”

    照夕忙恭敬地回答道:“孩儿的病已经全好了!”

    将军哼了一声,又点了点头道:“我看着是像也没什么了…以后要小心身体…”

    太太也在一旁道:“热天就得衣服,天冷也要多加…”

    将军也说一声道:“你也太把他看成一个小孩子了,这些事他还能不知道?我看…”他说着看了管照夕一眼,又加了一句道:“我看真正的病情,恐怕另有文章吧!”

    照夕不由脸色一变,夫人却忙用眼睛去睨她的丈夫,管将军才没有再怎么说下去。他劝说道:“你是一个很有前途和志气的孩子,眼光要看开看远一点,尤其不该为一些不值得事情伤情和发愁。要想到留着有用的身子,为国家多做一点事情,知不知道?”

    照夕诺诺连声地点着头,一面用筷子往嘴里扒着饭,吃到了嘴里,真不知是什么味道,只是发酸。勉强吃了一碗饭,却是再也吃不下去了。

    将军和夫人,却是很注意他,他怕二老看出来自己又闹情绪,只好又添上一碗,勉强往口里划着,太太就问道:“孩子!你是又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么?”

    照夕忙伪笑道:“没有!我很好!只是才同申屠雷弟逛庙会,吃了一些东西,现在不觉得饿!”

    太太就点着头道:“那你就别吃了,喝点稀饭算了,等会儿饿了,再点心吃!”

    一旁侍候的听差,忙又端上了小米稀饭,照夕勉强喝了一碗,就先离桌而去了。管将军望着他的背影,怔了一会儿,皱着眉道:“这孩子今天,我看又不大对劲儿,他又出门找谁去了?”

    太太摇了摇头道:“今天出去我知道,是坐咱家里小轿子出去的,是上护国寺逛庙会去了!”

    将军遂不再言语,只是叹气。再说管照夕听了父亲的话,心中愈发是感到惭愧不安。

    他一个人回到了房中,倒在上,暗暗想道:“我莫非真是如父亲所说,是一个没志气的人么?唉!父亲!你是明白的啊!你要是我,恐怕你更不知要如何呢?你怎会了解我的感情痛楚啊!”他这么说着,不由又把那块小手巾由身上掏了出来,慢慢打了开,细细又看了一遍。他猛然由上翻了个身起来,自语道:“去!去!去见她一面,见她最后一面,以后就再也不见她了!”

    想着他就要往外走,可是他又似想起了什么,突然又站着不走了,他脑子里想:

    “既不想见她,又何必再见她这一面呢,干脆一面也不见她,不是更好么?”

    这么一想,他又停住脚不动了,由此走一步停一步,心中一直犹豫不决,最后他叹了一声道:“雪勤啊!你原谅我吧,我是不能再见你了。我从今以后,不但不要再见你一面;而且我还要忘了你,今天晚上我不去了!”

    他说着,就把鞋了,重重地往地下一摔,把外衣也了,表示他不去的决心。随后就往上一倒,闭上了眼睛,可是过不了一会儿,他又睁开了。

    因为外面天已黑了,他立刻又不像方才那么有决心了,最后他仍然翻身下了,穿上了鞋,穿上了一套黑绸子衣裳,把宝剑背上,就慢慢往门外去了。

    他到前院马棚里,找了一匹马,一个人骑上它,就出了大门,直往什刹海骑了下去!

    那时的什刹海,冬天虽然也照样结冰,可那时候,却不流行溜冰,所以冬天根本没人去。到了热天,可热闹得很,有说书唱戏的,也有耍杂耍的,沿着池子有一溜极长的茶座,差不多的人,都爱在那里乘凉,喝茶赏花,尤其是晚上人最多。

    管照夕就策着马,一路直往什刹海趟了来,他心中十分后悔,不停地叨念着:“唉!我是不该来的!”可是他仍然是往前走着,不多时,见前面有一处马棚,他就牵着马进去,把马交给了一个伙计。忽然他眼中一亮,注视着棚内一匹骏马,这匹马全身雪白,只是鼻心却是黑的,四蹄也是黑的。

    他不由怔了一下,心想这不是我送她的那匹马么?原来她竟是早来啦!

    他心中立刻感到了一阵紧张,接着把马交给了那伙计,就向茶棚走去!

    这时候,他心中觉得十分紧张,就好像自己是做贼一样的,生怕人家注意他。他向前走了十几步,走到了一棵柳树下面,正在举目四盼的当儿,却听见身后有一些细碎脚步之声。

    管照夕忙一回身,却见一个穿黑衣服细的小伙子,正用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注视着他。

    这小伙子头上戴着一顶小帽子,戴得很低,几乎都快遮住了眉毛,可是他那一双眼睛却是又圆又亮,嘴巴很小。照夕方自心中一动道:“这人是男是女?”

    却见这人动了一下身子,讷讷地道:“是管兄…么?”

    照夕怔了一下,同时已觉得对方是一个女人,声音也很。他就点了点头,这人只把头一低,一面回过身来,口中道:“此外谈话不便,请随我来!”

    照夕一面在后面跟着,一面问道:“你是谁?”

    这人猛地一回头,她张大了眸子,惊奇地问:“你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么?”

    照夕走近了一步,借着月光仔细地往这人脸上看了看,在才见那乌黑的小帽檐下,散着一簇头发,随风飘动着,那双眸子一闪一烁的也分明是美人的眼睛,那樱桃新的小嘴…柳叶似的眉毛!白而密细的牙齿…他忽然怔了一下道:“啊…雪勤…”

    这女在他细看自己时,还只是低眉感伤,眼中噙着热泪,此时听他这么一唤,竟由不住嘤然说道:“管哥哥…”

    她就像是一只燕似的,猛然张开双臂,投向到了照夕怀中,她把那雪藕似的双腕,紧紧地搂住了照夕的脖子,娇躯紧紧偎来。

    管照夕全身就像被突然浸在冷水缸里一样的,猛然惊了一下,那仅有的一点理智,使得他猛然把雪勤往外一推。自己往后退了一步,吃吃道:“这…这怎么行?”

    江雪勤却哭着又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肩膀,她大声哭道:“好哥哥!你可不能不理我!你抱着我,你抱着我…抱着我。”

    管照夕这一霎时睑苍白,他往后又退了两三步;而且很冷静地、用力地把江雪勤的双手分开,俊目之中放出冷峻的光芒。雪勤见状,不呆了一呆,她一面着泪,一面道:“怎么啦?莫非…”

    照夕冷笑了一声道:“你既然仍如此爱我,又怎会嫁那楚少秋?”

    江雪勤怔了一下,她退了一步,狠狠地道:“你还问我?我问你你为什么不告而别的,你一出去这么多年,毫无音讯,叫我怎么等你?”

    照夕哼了一声,默然道:“如果你真地爱我,不要说六年,就是六十年也能等下去…”

    江雪勤不由侧身趴在一棵树上,嘤嘤地哭了起来,她一面说:“不错!是我对不起你…我错了…可是我是一个女人,我又有什么办法?”她擦了一下眼泪,又搐道:“你知道,我根本不爱他…我爱的是你,你要是不嫌我,我们现在就走!”

    说着话,她又把头低下了。管照夕不由吃了一惊,他真想不到,江雪勤竟会说出这种话,当时吓得脸一阵白,他后退了一步,惊恐地道:“不行…你这是胡说!”

    雪勤忽然往前走了两步,她伸出两只胳膊,想往照夕身上扑,可是马上又停住了,泪珠挂在腮旁,噏动的小嘴哭声地说道:“怎么不行,为什么不行?照夕…”

    管照夕这时呆同木塑似的,因为江雪勤这种念头,太使他吃惊了。

    他稍微把心定了定,才冷笑一声道:“我不能做这种事,这种话你也不要再说了,因为…”

    他一面说着,一面紧紧用牙齿咬着嘴,把星星似的眸子瞟了她一眼,默然地道:“因为…唉!实在告诉你…我对于你的心,已经伤透了。今夜我来,意思只不过是见你最后一面,以后我们是不会再见了!”

    江雪勤听到这里,口中微微哦了一声,她身形显然的晃了一下,差一点儿坐了下来。她伸出一只手,用力地撑着身旁的一棵树,眼泪可又籁籁地下来了。

    她紧紧地咬着牙齿,半天才冷冷地点了点头道:“很好!你竟这么说,那么,我们什么也不要多谈了…我们就好像谁也不认识谁就是了!”

    她说慢慢转过了身子,直向那一边黑黑的小路上走去,一面举起一只手,似在抹着脸上的泪,照夕这时心中就像是刀扎似的难受,他向前冲了一步,口中方道了一声:“喂!”

    可是他当时又把到口的话忍住了,江雪勤却马上转过了身子,她搐道:“你…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照夕咬了一下牙道:“江雪勤!我并不是你所想的忘情之人,实在是现在的环境已到了这种情形了,我们能如何?所以…”

    江雪勤冷笑了一声道:“那么,你既是这么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可为什么今天白天又故意…”

    照夕也冷笑道:“我故意什么?我和我拜弟是无意遇到你们的…哼!你可以告诉楚少秋,假使他再敢如此横行,我早晚要对他不留情…”

    雪勤这一霎,却似犯了小孩的子似的,她重重地往地上跺着脚,一面哭道:“你不要管,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他是我丈夫,我是他的媳妇,你…你凭什么要多管?”

    照夕不由打了一个冷颤,那双眸子内似要出火来,可是他仍然忍住了,只冷冷地点着头道:“好!好!我言尽于此,我真想不到,你这几年,竟会变成到了这样…”他又冷冷了一声道:“算我管照夕瞎了眼睛。”

    他说着愤怒地向前走了几步,江雪勤惊得往后退着,她半哭道:“你想怎样?你想…”

    照夕苦笑着对她深深鞠了一躬,道:“对不起,楚夫人,我现在才真正地认识你了,我没有什么好对你说…再见吧!”

    他说着这话时,江雪勤全身只是连连地颤抖着,等他说完话时,她的声音可哭得更大了。

    可是这愤怒的少年奇侠,早已如同一只巨鹰似的,倏地拔身窜了起来。他拔身在一棵树上,忽然发现这是一处游人众多的地方,不便施展轻功,这才又飘下身来。他怀着极度的愤怒,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江雪勤这时,只觉得热泪如同滚珠似的,由目眶之内籁籁地淌了出来,她双腿一阵发软,再也是站不稳了,噗通一声,跌倒在地下。

    在这沉沉的夜里,凉的小风里,这姑娘就是如此的痛哭着,谁也没注意到她,也没有去理她…忽然一条纤柔细长的影子,由对面的一棵大树后面闪了出来。这影子在月光之下,显得很窈窕,她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江雪勤身边,微微伸出一只穿着绣花鞋的脚,在雪勤肩上挑了一下,一面皱着眉毛道:“喂!喂!不要哭了,起来吧!”

    江雪勤正在哭得伤心当儿,不由大吃了一惊,她猛然坐起了身子,看了这人一眼,惊道:“你…是谁?”

    月光之下,她看清了,来人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高高的个子,头上梳着抓髻,圆圆的一边一团,前额是刘海发式,微风正轻轻地吹动着它,一双大眼睛又大又亮,正盯视着自己。这对眼睛里,找不到同情,它只是灵活地转动着。

    雪勤用手了一下流泪的眼睛,忙坐了起来,她看着这陌生的女孩皱了一下眉毛道:“我不认识你呀?你找…谁?”

    这小女孩皱了一下眉毛道:“你不认识我,我可是知道你…你是江雪勤不是?”

    江雪勤不由怔了一下,她由地下站了起来,仔细地又看了看这小女孩几眼,擦了一下泪道:“你!找我干什么?”

    这小女孩用一种不屑的眼光,上下看了她几眼,哼了一声道:“你不是一个女的么?为什么打扮成这种不男不女的样子?”

    雪勤不由脸一阵红,她本来已是一肚子委屈,伤心绝,呼天不应的当儿,想不到这时却又来这么一个女孩,自己既不认识她,她却说话这么难听。这时不由心中大怒,她把一双秀眉,往两边一挑,不悦道:“我不男不女,你管得着吗?我高兴!”

    小女孩冷笑了一声道:“我管你干嘛?我只是看着你可怜!”

    她说完了这句话,又撇了一下嘴,江雪勤不由了一下道:“我可怜,也用不着你来管!再说…”她冷笑了一下又接道:“我为什么…可怜?”

    小女孩耸了一下肩膀道:“谁管你的闲事,我只是来给你谈谈,你方才跟人家私会我都看见了。”

    江雪勤不由杏目圆睁道:“你看见什么了?你不要胡说!”

    这小女孩也把眼一瞪道:“我说?告诉你,我刚才就在这棵大树后面,你们说什么做什么,我全看见了、全听见了!”

    雪勤更不生气,暗想着,方才自己的诸般丑态,都为她看见了?

    想着连羞带怒,不由得玉面绯红,她气得全身发抖道:

    “你这小姑娘…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你为什么要偷看我们,偷听我们说话干什么?”

    小女孩转着眸子,笑眯眯地道:“实在告诉你吧!我和管照夕是好朋友,我们在一个地方学本事的,现在也是一齐来北京的…”

    江雪勤不由一怔,她眼睛很快地在这小姑娘身上转了一转,紧张地道:“你是…说!”

    小姑娘微微一笑,她轻轻地摇着身子,眨动着她那双大眼睛,道:“你爱信不信,不过今天我可是警告你了,从今天以后,你不能再去找他…”说到这里,她把小嘴一嘟,两道秀眉往上一扬,哼了一声道:“你应该知道你已经是结了婚的人了。”

    江雪勤微微冷笑了一下道:“这是我们的事,不要你管!”

    不想她一句话,却把这姑娘触怒了,她猛然往前跨了一步,娇声叱道:“我们?哼!哼!谁是我们?”

    江雪勤灰心失望之余,本已是万念俱灰,想不到竟又会突然出了这么一个冒失鬼,看她岁数虽是不大,可是说出话来,却是句句刺耳,令人难以忍受。

    江雪勤本想动手给她一个厉害,可是转念一想,何必与她一般见识,不理她也就算了。

    想着气得脸一阵白,她猛然转过了身子,正想自己走了就算了,不想这小女孩,竟是厉害得很。她又娇叱了一声:“喂!回来!”

    江雪勤仍是不理她,她此刻内心,确已是伤心到家了,真是不愿再多惹事。虽然要依着她往常的心意,早就想打人,可是此刻她实在不愿再这么多事了;再说,对方又是一个不懂事的姑娘,虽然她自己也是一个女的,可是她却一向不愿找女的为打架对象的。

    她装作没听见的样子,依然往前走着,却觉得身侧一股疾风扫过,一条人影电似的,由自己身边擦过,江雪勤不由吃了一惊,心想:

    “莫非这小女孩,真的也会功夫么?”

    一念未完,已见那姑娘懔然站在了自己眼前,她两只手叉在了上,冷笑道:

    “你的话还没说清楚,就想走可不行!”

    江雪勤这时实在忍不住了,她退后了一步,蛾眉向两下一挑,冷然道:

    “你为什么一再地找我麻烦,要知道我江雪勤可不是好惹的!”

    小女孩冷笑道:“你不好惹,我也不好惹。”

    江雪勤勉强忍着怒火,苦笑了一下道:

    “你叫什么名字?是谁叫你来的?我们并没有什么仇呀!”

    这姑娘本来摆出一副想打架的样子,却想不到人家又变客气了,眼看着这个架又打不成了,她不十分气恼,暗忖:“今天我非要和你斗斗不可,你不想打也不行,我倒要看看管照夕凭什么从前这么你?”

    想到这里,这姑娘不一股酸气,直冲脑门。她冷笑了一声道:“说没仇就没仇,要说有仇吗?也可以说有仇。江雪勤你不是自认为有本事么,今天我们就比划一下,你要是赢了我自然无话可说;要是我赢了你,也放你离开就是,你看怎么样?”

    江雪勤不由一怔,心说:“看起来,这丫头是存心来找我打架来的?”她不由很不悦地道:“这么说你是专门来找我打架来的是不是?”

    小女孩脸红了一下,点了点头道:“也可以这么说吧!”

    雪勤蛾眉一挑,冷笑道:“这为什么呢?我连你名字也不知道!”

    这姑娘点了点头道:“好!我告诉你,我名字叫丁裳!”

    江雪勤轻轻念了一下这两个字,觉得很陌生,自己决不认识这个人,不由摇了摇头,她这时心中烦透了,本想找个地方,好好痛哭一场,却来了这么一个十三点似的姑娘,在这里跟自己瞎胡搅,这时她心中也就不由真的动怒了。

    偏巧这是一个较为冷静的地方,左面是一片湖沼,右面却是一片竹林,当中空出十丈许的一块草地,倒是一个打架的好地方。

    雪勤把眼前地势打量清楚了,心中也就定了,她后退了一步,仔细地瞪着丁裳,冷笑道:“好吧!既如此,你就过来吧!我倒要看看,你凭什么要欺侮人?”

    丁裳点了点头道:“这就好了…”

    江雪勤双腕一分,玉掌下沉,同时左足分开半尺,丁裳却笑道:

    “行意掌是恒山派最拿手的功夫,你就不必施展了。”

    雪勤不由玉面一红,忙把左足一勾,右手领了一个诀式,这是一套厉害的功夫名唤蝴蝶散手,她安心要以这一套厉害的功夫,来教训一下这个狂傲的姑娘。

    果然丁裳没见过,她皱了一下眉,身形向下一矮,左掌虚推半尺,江雪勤轻如鸿雁似的已扑到了跟前,玉指一骈,向前就点。

    丁裳把那只虚推出的掌,向一边一分,却用“拿手”照着雪勤腕上“腕脉”就拿。

    江雪勤本以为这个冒失的姑娘同自己动手,还不是三招两式就败在自己手下,却想不到对方竟擅拿的手法,不由吃了一惊,当时连惊带怒,轻视之心已完全去了一个干净。

    她微微哼了一声道:“你以为会几手拿的功夫,就可欺侮人么?姑娘今天可要教训教训你!”

    丁裳啐道:“什么姑娘,婚都结了还是什么姑娘?”

    她这句话,就像是一极为尖锐的针尖,把江雪勤刺痛了。她不由脸一阵红,暗中一咬银牙,气得冷哼了一声,娇躯再转,玉臂飞抡,这一次却是以“平沙落雁”的手法,一双玉掌霍地推出,直向丁裳后“志堂”及小腹侧边的“气海”两处大上猛击了过去。

    丁裳也是一时轻敌过甚,没想到江雪勤已是恒山派冷魂儿向枝梅的嫡传弟子,一身绝技,已得乃师真传,尤其对于拿更有深湛的造诣,比之丁裳从师不久,确有过之而无不及。

    丁裳见她双掌劲风疾劲,暗中也自吃惊,对方内功不弱,自己可以腾挪之法取胜,当时不慌不忙,足尖一点,腾身而起。

    可是江雪勤这种“蝴蝶散手”施展开来,如影附形,确有鬼神不测之妙。

    丁裳身形方自腾起,却觉得两只足踝上一阵奇痛,低头看时,江雪勤一双玉掌,已经抓住了自己双踝,她不由大吃了一惊。

    当时就空一弯,自己抱定了与对方同归于尽的决心,双掌上挟着一股劲风,直向雪勤顶门骨上猛击了下去。

    这一招名叫“油锤贯顶”真要容她双掌打上了,就能马上脑浆迸裂。

    雪勤乃久经大敌之人,焉能不识得这一招的厉害。当时又惊又怒,她真想不到这丫头,竟存下与自己拚命之心,暗忖道:“好个丁裳!我与你有什么仇,你竟然下这种毒手!”雪勤心中这么想着,把银牙一咬,当时娇叱了一声:“去吧!”

    她猛然双手用力往下一扯,倏地往左一拧一抛,丁裳整个身子,就如同球也似的,被抛了出去。在这沉沉的午夜里,又像是一只展翼的大鸟,忽悠悠一出数丈,直向那侧面的池中落去!

    丁裳哪想到雪勤竟会有这一手?以为她自己施了辣手,定会撒了紧拉着自己双踝的一双手,自己也可以从容落地。谁知道她竟安心要自己丢个大人,竟把自己用力甩了出去,心正暗笑,这又岂能把我摔着?遂一提丹田之气,想飘落下去。

    气方提起,身形轻轻飘下,只觉落处很平坦,心方暗喜,谁知再一细视,却见波光漾,有星月,竟是一波池水。

    这一惊,丁裳不由出了一身冷汗,暗叫了声糟糕,奈何身形已坠落下去,离着池水不及一丈,惊慌之下,想施展“登萍渡水”的轻功绝技,寻踏水面上的任何浮物,却都来不及了。

    只听见“噗嗵”一声,整个身子都下了水了,隐隐听见岸上雪勤冷笑道:

    “这种功夫,还敢如此横行,真差劲儿!”

    丁裳听在耳中又羞又怒,忙开口骂道:“呸!不要…脸…”

    不想不开口的还好,这一张嘴,因她身形是元宝的落势,咕噜一声,灌了一口水!

    丁裳被这口水呛得连声的咳嗽,这才吓了一跳,当时也顾不得再骂人了,所幸她还会游两下,当时连羞带气,一面哭着,一面直向岸边游去。

    这么游了十几下,见离着岸边,还有三四丈远,试着用脚一试地,还不算深,差不多浸到脖子。想到了江雪勤实在可恨,就停住了脚,一面哭一面骂道:“死丫头,你等着好了…等我上岸我们再好好算账…”一面口中呜呜地哭着,气得用手拚命地劈水,大骂道:“死水!…臭水…滚你的…呜…”

    似这么走几步骂几步,那水却也是深几步浅几步,浅还好,要是深,她就把小嘴闭得紧紧地,不让水到嘴里,好容易走了十几步,却又怕江雪勤走了,忙站定了,娇叱道:

    “姓江的人,你可不要走,怕你…不是人!”

    骂完了侧耳听了听,却是没有一点回音,她不由心中一动,暗忖:“不好!莫非她真地走了么?”想着又扯着嗓子叫道:“嘿!我是给你说话呢,莫非没有听到么?”

    可是依然没有一点回音,只有几只大鸟,由池边草里拍打着水面,突地飞了起来,倒把丁裳吓了一跳。她本是一个童心并未全退的女孩,先前是仗着一时之勇,并未想到什么害怕。

    这一阵子,可就不同了,一来是吃了亏,了一身水,敌人更不知是到哪去了。如此深夜,四顾连个人影都没有,全是树林子,再为那几只野鸟冲出一叫,她可是有些害怕了。

    当时吓得也不敢哭,忙加快步,往岸上走去,水中行步不比路上,好容易快到了岸边,却见眼前伸着一细竹,她就一手往那竹子上抓去,却不想手方一挨着那细竹子,耳中却听到了一阵叮叮的铃声。

    原来那竹枝顶尖,竟系着一个小铃子,丁裳手一扶竹,自然那小铃就摇晃了起来,事出无意,丁裳不由被吓了一大跳,忙把手松了。

    耳中却听见“哦”的一声,一人哑嗓子道:“咦?你是干什么的…奇怪!奇怪!”

    丁裳吓得出了一身汗,忙向发声之外看时,却见芦苇丛里似坐着一个头戴着大斗笠的人,她胆子不由顿时大了。

    当时间言不由脸一阵红,所幸天黑,人家也看不见,她就笑了笑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是摸鱼…摸鱼的…”

    那人本是半倚着树睡着,这时忽然坐了起来,哑着嗓子叫道:“摸鱼?你摸什么鱼?我老人家好容易等了半天,眼看快上钩了,你这么一搅,我还钓个呀!真是岂有此理!”

    丁裳这时已上了岸,只觉全身衣服透了,平平地贴在身子上,头上还一个劲往脸上淌着水珠子,她的气可大了,再一听一个钓鱼的居然也对自己发脾气,她就冷笑了一声道:“奇怪!许你钓鱼,难道就不许我摸鱼么?我看你才是岂有此理呢!”

    那人口中咦了一声,猛然站了起来,把鱼竿往旁边一摔,道:“你这小姑娘是存心捣蛋是不是?我明明看见你由树上跳下来的,‘噗通’一声,把我鱼全都赶跑了,我老人家已经很不高兴了…你要不抓我鱼竿,我也不说你,你哪是摸鱼呀!我看你真是抽疯!”

    丁裳这时才看清了,这钓鱼的果然是一个老人,五绺长须垂挂在前,大蒜鼻子又圆又大,一双小眼睛虽很小,却是精神。

    这老人身穿着一身黄麻布的短衣短,因为人本是就瘦,所以更显得瘦骨嶙峋,看来真是瘦得可怜。他那样子真像是一个渔翁,因为后面还挂着一个鱼篓子,内中似有鲜鱼跳跃的劈劈啪啪声音。

    丁裳本想发作,这时一看对方情形,反倒不好发作了,何况本是自己理亏,还有什么好说呢!当时气得嘟着小嘴,跺了一下脚道:“我跳下来就不行啦?我高兴嘛!”

    老人眯着一双小眼,晃了一下大脑袋道:“咦!你是存心找我麻烦是不是?小姑娘!你说,你究竟打算怎么办吧?”

    丁裳这时心中急于一会雪勤,想报落水之仇,哪有工夫在此跟这老渔夫瞎聊。

    她说了这句话,就一溜烟似的跑了,口中一面大声叫道:“江雪勤!你不要跑,姑娘跟你可没有完,你快出来吧,要不然我可是要骂你了!”

    谁知道这么跑着叫着,找了半天,哪有江雪勤一点影子,丁裳的火可大了。

    一路忍不住又哭又骂,身上全是水,尤其是两中鞋子里灌了水,一走噗哧一声,那滋味可是难受透了。

    她正想不起现在该怎么办,气忿懊恼的当儿,忽觉后上一阵奇痛,那味儿就像是被人用针扎了似的,痛得她啊哟了一声。当时忙一回头,不由顿时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怒叱道:“你是想死么?”

    原来回身看时,却见又是那个老渔翁,他一只手举着鱼竿。

    丁裳所以感到针似的扎痛的原因,竟是为他鱼钩钩在了上的缘故。

    那老渔夫一面拉着鱼竿,一面嘻笑道:“我叫你跑!你跑呀!”

    丁裳劈手把钩在上的鱼线抓了下来,痛得一皱眉;然后两手用力一扯,想把他鱼线扯断。谁知好鱼线看来虽是又软又细,可是丁裳那么大力量,却是连扯了几把也没有扯断!

    那老渔夫更是嘻嘻地笑道:“你扯呀!扯呀!”

    丁裳又扯了两下,还是没断,她这时气忿头上,却没有想到自己如此内力,怎会竟连一钓鱼的线也扯不断,岂非是怪么?

    当时恨得把鱼线猛力往回一带,想把老人手中鱼竿拉过来给他断出气。

    谁知这一用力拉竿,仍然是纹丝不动,这才不由吃了一惊,忙一看那老渔夫。

    却见他只手持竿,那竹竿虽为丁裳大力拉成了弓一般弯,却是不断。

    最奇的是,丁裳反倒觉得一股极大的内力,把自己身子,硬往那老人身前拉去。丁裳不由大吃了一惊,哪里还敢硬扭,慌忙松手把鱼线放了。

    只见老渔人哈哈一笑,手中鱼竿在空中连连挥动,线已盘在竿子上。

    然后那老人哈哈一笑,才把竿子往身后一,一只手指着丁裳哈哈大笑道:

    “你这女娃好没来由,平白无故,把我老人家上钩的鱼跑了,却是一声对不起也不说,扭头就走,你做得对么?”

    丁裳此刻已知老人决非一般常人,只是气忿头上,也没有什么好话,当时大怒道:

    “老鬼!你一再和我为难,究竟是安着什么心,要知道我可是要…”

    老人嘻嘻一笑道:“打人一拳防人一脚,你方才是如何地去欺侮人家,此刻老夫也如何地摆制你,女娃娃,你觉得不对么?”

    丁裳不由脸一阵红,心说原来方才的一切,这老鬼都看见了,此刻定是在意来寻自己晦气的了。

    想到这里真是又悔又恨,暗怪自己今天真是打人不成反被人打,江雪勤把自己已经得够惨的了,却想不到半路中又杀出了这个该死的老东西,他竟然趁火打劫,也来找自己麻烦,莫非我就这么容易欺侮么?

    想到这里,不由冷笑了一声道:“这么说,你是那个姓江的丫头一了?”

    老渔夫又呵呵一笑道:“我不但和姓江的是一,跟姓江的还是朋友,你明白了吧!”

    丁裳气得全身发抖,当时也顾不得再多说,猛然向前一纵,已到了老人身前,一掌直向老人面门打去,口中尚且叱道:“我叫你贫嘴滑舌!”

    不想这一掌方自打出,那老渔人忽然呵呵一笑,大头一晃,丁裳这一掌,竟是打了一个空。

    她不由心中一惊,知道不好,猛地一个怪蟒翻身,方自把身形转过,却见那老渔人,竟早已坐在身前丈许以外的一棵大树枝桠之上,正自哈哈大笑!

    丁裳这一惊,不由吓得出一身冷汗,心知今夜自己算是遇到了极为厉害的高手了。

    当时不由吓得目瞪口呆,只是呆呆地看着那老渔人,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这时那老人,在树枝上甩动着一双泥足,怪笑道:“女娃娃!我知道你心里对我,还是一百个不服气,来!来!来!把你所会的功夫,都使出来吧,看看是否能得逞?”

    丁裳这时可真是又羞又愤,对于这个老渔人的突然出现,她实在不知如何应付。可是她生就一副不服人的犟脾气,哪能就如此任人欺侮?

    虽然表面上假装呆痴,可是内心早已打好算盘,一步步慢慢向前凑去,同时口中冷冷道:“倒看不出你这老鬼,竟还有些能耐,你就报一个万儿出来吧!”

    老渔人仍以未觉地嘻嘻笑道:“什么万不万,我可不知道,你这女孩怎么光问些不三不四的话,叫人听着就有气!”

    在他说话之间,丁裳已偷偷到囊中,摸出了一大把制钱,暗中把内力贯于掌心。这时见老人只顾说话,竟是无防,不由心中大喜,暗忖:“老鬼!我看你再有什么办法,能逃一我这一掌金钱镖?”

    她心中这么想着,算计着距离已正好够上了,猛地怒叱了一声,娇躯一拧,口中喝了声:“打!”

    双臂挥外,那预先扣在掌心的十数枚制钱,就如同是一阵风也似的打了出去。

    丁裳这种“天花雨”的打法,确是异于一般,系自鬼爪蓝江的独门传授,非但可六丈见准,最厉害的是,能打人体三十六处大,一出如雨,简直是厉害无比!

    丁裳在暗器未出手之前,心中多少还存了些顾忌,因对方老人,虽是有意与自己为难,可是到底还说不上什么仇恨,故不愿下手太毒!

    所以暗器打出,只是集中在老人上身,暗忖对方如系一有真功夫的人,尚不难躲开;反之,那也说不得,只好令他挂彩了!

    也正是她心存一念之慈,反倒因祸得福。这老人,乃是当今武林极为辣手厉害的一位老前辈,其声望武功,都不在淮上三子之下,丁裳如心存伤害对方之意,只怕逃不开对方掌下了。

    俗谓“强中自有强中手,能人背后有能人!”丁裳这一掌金钱镖方自出手,却听见老人冷叱了声:“女娃娃大胆!”

    只见他大袖向上一挥,并不见他身形任何移动,却闻得一阵铮锵之声,那十数枚之多的金钱,竟是全部无踪,扫数都入了老人大袖之中。

    看着这老渔那一双小眼睛,倏地一睁,丁裳只觉打了一个冷战,方觉不妙,却见老渔人哈哈一笑道:“着!”

    只见他右手倏地向后一探,丁裳方以为定有暗器打到,不由忙往旁一拧身,方自跳出尺许。却觉得上一紧,原来又为老人手中渔竿所制,遂再闻得那老渔夫大笑道:“还不与我快过来?”

    就见他手中鱼竿猛地向回一带,丁裳竟身不由己,滴溜溜地一阵疾转,已到了老人身前。相距不过尺许,直转得头昏眼花,一跤跌倒地上。

    老人呵呵一笑,一长身,已由树上跳了下来,哑着喉咙道:“怎么样?小娃娃你服气了么?”

    这时丁裳福至心灵,已猜知老人决非常人,自己如再不知进退,结局更是不可预料。

    当时心中又羞又怕,再加上生气、难受,不干脆往地上一趴“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一面说道:“我知道你是一位老前辈,有…什么了不起嘛,我也没有…惹你,你何必呢…呜…”

    老人先头还是笑眯眯地道:“你不要哭呀!哭有什么用呢!”

    可是经不住丁裳连声大哭,双脚蹬,哭个没完,这老渔夫笑脸也变成哭脸了。他急得连连皱眉,一面手道:“嘿!你不要哭好不好?我只不过是给你闹着玩的,也不是存心想找你麻烦…”

    丁裳哭声渐小,一面搐道:“人家已经够受了,你老人家又何必再找我麻烦,再说这哪像是开玩笑呀!钩子钩人不痛呀?”

    老渔人哈哈大笑道:“好!好!算我不对,可是你自己呢?那一把金钱镖要是打着人了,好家伙,那还得了!”

    丁裳这时已看出,这老渔人确是一武林前辈,对自己绝不似有什么恶意,一时也就放下心了。这时就停住了哭声,一面坐了起来,微嗔道:“谁叫你惹我呢!”

    老人低了下头,看着丁裳,半笑道:“本来不想管闲事的,后来见你欺侮人,所以才想伸手管一管。想不到你竟是没有什么本事,只为人家一甩,就掉到池塘里去了,你武功,实在差得太远了。”

    丁裳不由玉脸一红,不服地道:“哼!那是我没有注意到,否则怎会为她摔倒?”

    老人微微一笑道:“你可知先前那姑娘对付你,用的是一套什么功夫?”

    丁裳摇了摇头,老渔人冷笑了一声道:“莫怪你不是她的敌手,这套功夫,名叫‘蝴蝶散手’,是一套极为厉害的掌法。那姑娘定是和冷魂儿向枝梅有关系…”

    老渔人说到这里,不住白眉一挑,一连冷笑了两声,丁裳不由十分惊讶道:“啊!难怪她有一身好功夫…原来竟是这位前辈的徒弟!”

    老渔夫遂又冷笑了一声道:“向枝梅把这一套蝴蝶散手,认为是生平绝技,素自傲得很。其实在老夫我看来,她这种雕虫小技,实在肤浅得很…总有一天…”

    说着他又哼了一声,丁裳这时不由心中一动,因为看这老头儿脸上这表情,似乎对冷魂儿向枝梅有些怨恨似的。当时也不好直问,只是看着他发愣,老渔人看了她一眼,微微笑道:“你的骨格气质都不错,很有练武的条件,可惜用功不够,再不就是学艺不久,你学了几年功夫了?师父是谁?”

    丁裳因周身为水浸透,再在地上一滚,此刻真个成了一个泥人,本想早些回去换衣服,不想这老人偏又是谈个没完,因知他武功了得,定是一有名的人物,因此丝毫不敢得罪。当时闻言耐着子答道:“弟子丁裳,家师为蓝江…”

    才说到此,这老渔人似乎怔了一下,不又呵呵大笑了起来,一面点着头道:“原来这个老太婆还在人世上…只是…”他皱了皱眉道:“只是…看你武功却似未得蓝江真传呢!”

    丁裳脸一红道:“弟子随家师不及三载,所以武艺肤浅得很,你老人家见笑了!”

    “娃娃…六十年前,我曾与令师有数面之缘,那时候令师和你现在长得一样,连说话声音全都是一样…真怪…真怪!”

    说着又嘻嘻一笑,丁裳听说他竟与师父认识,自然更是不敢得罪了。不由皱了一下眉道:“老前辈大名怎么称呼?请道出,以免弟子失礼!”

    老渔夫双手连连地着,一面嘿嘿地笑道,点了点头道:“老夫退隐武林,已多年了,你小小女孩,是不会知道的!不过你师父,一定知道的…”他仰首长叹了一声,遂含笑道:“不是你问起,老夫几乎把自己名字都忘了。这多年以来,江湖中只称我无名钓叟,可是数十年之前,我却是身掌一派的宗师。我名应元三,人人称我‘生死掌’,你听你师父说过么?”

    丁裳不由一惊,当时点了点头道:“哦!你老人家就是先天无极派的掌门人,以‘三绝户掌’闻名江湖的应老前辈么?弟子真是多有得罪,尚乞老前辈勿责。”

    应元三不由哈哈一阵大笑,宏声道:“想不到你小小女孩,见闻倒是不差。老夫不才,正是你说之人,只是韶光如水,年华不再;如今早已失去当年豪气,成为一介老朽了!”

    想不到如此豪迈的一个老人,回想到了当年的往事,竟也会变得伤感。可见回忆足以消磨豪情壮志,并不是一件过分甜蜜的事呢!

    这位先天无极派的掌门人,说完了这句话,白眉连耸,似有无限伤感,那双细小的眸子,却又视向丁裳,咧开巨口一笑道:“你师父真放心,像你这种功夫,也早放你到江湖上来走动?难道就不怕损及她威名么?”

    丁裳心中不由大不是味儿,当时脸红了一下,气得低下了头。应元三忽然大笑了几声道:“你不要听了不舒服,我老人家向来喜欢提携后辈,何况与你师父,又是道义之,交往泛泛,自然不能看见你任人欺侮。譬方说…”他微微冷笑了一下道:“像方才你和那向枝梅的徒弟打架,输给她了,我就很为你不高兴…”

    丁裳听他提到了江雪勤,重忆起落池受辱之事,自然气愤异常,当时一鼓腮帮子道:

    “哼!早晚我还要去给她碰碰,我才不服气呢!”

    应元三嘻嘻一笑道:“你不去还好,去了受辱更甚,你的武功,比起她来,差得太远了!”

    这句话不令丁裳听得十分不悦,当时明眸一翻,气乎乎地道:

    “照老前辈这么说,弟子这个仇是一辈子也报不成啰?”

    应元三微微一笑道:“何至于如此严重,这只是在你了!”

    丁裳眨了一睛眼睛道:“老前辈的意思是…”

    应元三那双小眼睛,又眯成了一道,笑嘻嘻地道:“好糊涂的姑娘…我的话你莫非真不懂么?”

    丁裳傻傻地摇了摇头,应元三拍了一下腿道:“唉!我干脆问你,你想不想报这个仇呢?”

    丁裳点了点头,皱着眉道:“那还用问么?她把我成这样,你看!都成了什么样子啦?”

    她拉了一下衣服,又有点想哭的样子,无名钓叟应元三哈哈一笑道:

    “好!你不要难受,我有办法给你报仇!”

    丁裳不由一怔道:“你老人家要帮我的忙?”

    应元三摇头一笑道:“我一个堂堂长辈,怎么能帮你忙,去打一个晚辈呢?”

    丁裳不由甚为失望道:“那你老人家又有什么办法呢?”

    应元三笑道:“你好糊涂!我虽不能帮着你去打她,可是却可能教你几手功夫,让你出口气总是可以办得到的!”

    丁裳不由喜得一跳道:“真的?”

    应元三本喜她天真,见她如此,不由又笑了,一面道:“我还会骗你不成?”

    丁裳忙往地上一跪,对着他磕了一个头道:

    “这么说,你老人家也等于是我师父了,请受我一拜!”

    应元三让向一边,摇手笑道:

    “我可不敢做你师父,我怕你那师父鬼爪蓝江找我算账,我可惹不起她…”

    丁裳也被逗得笑了,一面问道:“你老人家打算怎么教我呢?”

    应元三手拈银须道:“我大约在北京还有半个月的耽误,白天我可没时间,这么吧!从明天起,你每晚上到这里来,我传授你一两个时辰…”

    丁裳不皱着眉道:“这么几天,能学到什么呢?”

    应元三呵呵一笑道:“自然要想学成了不起的功夫是不可能;不过我所传给你的功夫,旨在专破那女孩的一套蝴蝶散手。你要学成了,和她对敌时,她只要施出那套蝴蝶散手,包你可以赢她,你还不满意么?”

    丁裳想了想笑道:“好吧!反正我和她也没有什么大仇,只是她今晚太气人了,我只要出了这口气就算了。”

    无名钓叟应元三微微一笑道:“对了!我也是这个意思,只出这口气也就算了。”

    丁裳不由一怔道:“你老人家说什么?”

    无名钓叟摇头一笑道:“没什么!你记好了,从明天起,每夜月上时来此,我可是过时不候!”

    他说着一提渔竿,拖着一双破鞋,吧嗒吧嗒地走了!

    丁裳等他走后,略微想一想,心中也想不出,这位应老前辈到底是何用意。

    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只要能学到些功夫,又何必要顾虑他许多。当时心中不由一宽,重新又忆起方才落水之,只气得小腮帮子一鼓,真恨不能即刻找到江雪勤,再和她拼一场。

    她一个人如此又发了一阵子狠,这才半忧半喜地离开了什刹海。

    虽然天已很晚了,可是还有不少人来来去去,看到她这种样子,都停下了步子仔细地看她,她只好加紧了步子走到投宿的一家客栈。

    平她都是女扮男装进进出出,旅舍之中都当她是个男的,所以这时她却不能走正门进去了,只好由外翻墙而入,到了屋内,改了装束,这才唤来店伙打水洗澡洗头,忙了大半夜,才算洗了个干净。

    不言丁裳自此每夜都去找那无名钓叟偷学功夫,且说照夕那夜怀着懊悔的心情返家之后,心中真有万分感慨。

    尤其是江雪勤约他私奔的话,当时听来,虽感不当得很;可是事后冷静地想想,却每每令他坐立不安,午夜他辗转在软榻之上,脑子更是难定取舍。

    他知道自己如不早作决定,早离开北京,后果恐怕是不堪设想!

    可是自己久别家园,如今方始返回,岂有再走的道理?二老面前如何说法呢?

    他这么想了半夜,长吁短叹不已,到了天亮,仍然想不出一个妥善的办法来处理自己。

    整整好几天的时间他都闷坐在家里,有时候看看书,可却也是心不在焉,内心的苦闷,真可说是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了。

    管老夫人见这几天照夕闭门读书,也不出门,私下谈起来,还都很高兴。只以为他已把心定下来了,所以连预先想给他告诉的话,也都为了怕伤儿子的心,都不再提了。谁知照夕此刻内心,已到了最愁苦的阶段,压制得愈狠,本能的反抗也愈厉害,只怕到时一触而发,即成不可收拾之局。

    这一夜月明星稀,照夕洗过澡之后,一个人在院子里走了一转,觉得十分烦闷,忽然心中一动,暗忖道:“我何不练他一会儿剑,借此消遣一番,总比这么闲着好些吧!”

    这么想着,遂返回房中,把那口新得的霜潭剑拿了出来,这偏院的花园厢房之内,只住着他一人,除了一个扫地的小厮,和一个听差的以外,没有什么人了;而照夕住室附近花园内,更是绝无一人。

    因此他也就很放心的,把宝剑撤出,一时展开了身形,进退腾翻,点窜伏跃,一时间但见青光闪闪,人影飘飘,这一套“七情剑”得自血魔洗又寒苦心造就,施展出来,毕竟不凡,小院之中剑气纵横。

    管照夕一时兴起,也就聚会神的一招一式演练了下去。待一套剑法演毕,向回一领剑诀,抱元守一,只觉心平气和,面不红气不,心中不由暗自欣慰。因为很久日子没练,这套剑法仍然如此纯,因此他又想到了那怪老人雁先生所传的几套功夫,很是微妙,不如趁兴也练它一回。

    想到这里,方把宝剑回鞘中,却见屋脊上似有黑影一闪,这黑影身形十分利落,直向院内一座假山石上飞坠了下去。

    照夕不由心中一惊,冷叱了声:“什么人?”

    随着这声喝叱,他自己却也用“潜龙升天”的身法,猛然拔身而起,直向假山石上猛扑了过去!

    可是那先前的人影,似乎已发现了照夕身形,故此照夕身方腾起,这人却以“怪鸟入林”的绝快身法,二次腾身而起,反又向那门暗影之中飞落了下去!

    管照夕不由大怒,暗想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我眼前如此张狂,今天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再能逃开我的掌下?”

    他心中这么想着,不由冷笑了一声,一提丹田之气,以“燕子飞云纵”的轻功绝技,两起两落,已扑到了这黑影之后。朦胧之中,似觉前行黑影,十分灵活,腹之间颇见功力,心知绝非弱者,故此不敢太以轻敌。身形一落,冷笑道:“何方朋友,请留贵步,管某却要强留侠驾了!”

    他口中这么说着,猛地一抖双掌,用“十字手”相互叉着,直拍这人两助上猛然了下去!

    那人背向着照夕,显得身材修长婀娜,照夕双掌齐出,才突然领悟到,对方似一女子,不由心中一动,觉得不该下如此重手,慌不迭把内力向回一敛,口中低低地哼了一声。

    可是那女子,却在照夕未撒双手前一霎,弯身拧,如同一朵莲花也似的拔了起来。

    这一次,她却直向一棵大槐树上直纵了上去,照夕不由心中一惊,暗忖:“这女人真是好本事!”

    只是她却似有意躲着自己,似不愿意和自己对面,这样却更引起了照夕好奇之心。当时双手一抱,星目注视着那棵大槐树,朗声道:“来客如再不发话,可恕管照夕得罪了!”

    他说完了这句话,却见那树身静静的,没有一点回音,心中不由十分诧异。正自不知如何是好,却似听到一阵搐之声,由树上传来,那声音虽是十分低,却是被照夕听了个清楚,他不由怔了一下,当时退后了一步,剑眉微皱,暗想道:“这真是怪事!莫非我遇到鬼不成?”

    他心中这么想着,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当时提着勇气问道:“你是谁?怎么不说话?”

    谁知不问还好,这一问,那悲泣之声,却是更大了。照夕这时已听清了,确是人声,不由胆子放大了,一拧“嗖”一声,已纵至树身之下。可是树上佳人,却是如同一缕青烟也似的拔了起来,管照夕冷笑道:“你想走么?”

    当时因心中存了好奇之心,势要一探究竟,所以更是穷追不舍,他口中这么说着,足下更加了十成功力,起落之间,和那前行之人已成了首尾之势。这一次管照夕是安心想要把她留下来察问一番,所以手下也不再客气了。

    他知道这女人轻功了得,自己如不施出些真功力来,怕是拿她不住,当时见够上了步眼,冷笑了一声,一伸右手,骈二指向这人后“志堂”上就点。

    可是他手指挟着一股劲风,眼看已快点到了这女人背上,却见她猛地向前一踉跄,乍看像是摔了一跤似的,其实在照夕眼中看来,却不由吃了一惊。他知道这是一招“马失前蹄”为“燕青十八翻”中之第九式。

    这一套武林中少见的功夫,却不想对方一个娉婷女子,竟能施展得如此纯,可见是一武功极高之人。

    心中这么一惊,那夜行女却已纵出了七八丈以外,腾翻之间,却似向大围墙之外扑去。

    照夕这一阵真是又惊又怒,惊的是今夜自己可算是遇到了对手了;而对方竟是一女人,只看她一举一动,却都似避着自己,并不想与自己动手。可是既如此,她又何故来此呢?

    怒的是既来了,却又不愿和自己对面,只是一意回避。自己虽三番两次出言相询,她却是理也不理,下手拿她,却是拿她不住。

    他脑中这么想着,见这夜行女已纵离墙下不及数丈,只要给她窜出了墙,今夜在动手上来说,自己可就算栽了!这么一想,管照夕可不得不下煞手了!

    他探手由上采下了一串制钱,前足用“跨虎登山”的身法,大大地踏出了一步,上身一,口叱了声:“哪里走!打!”

    这声“打”字方一出口,右腕翻出,这一串制钱可是出手了!

    他这种金钱镖打法可又和丁裳不同了,丁裳是以“天花雨”的打法,出手就是一大片;可是管照夕却用是“连珠”打法,十数枚金钱出手,如果由前方看来,像是只有一枚的样子,其实却是一整串,一枚接一枚,挨着紧紧的。

    他这种暗器打法,可谓之是江湖独步,是洗又寒隐居后独家的创作,传之管照夕后,今夜还是首次施展,果然他这种打法十分厉害!

    十数枚制钱一出手,就发出一股尖啸之声,又快又疾直向那夜行女后颈上打去

    夜行女子,正想腾身的当儿,乍听到了这种啸声,她是久经大敌之人,知道暗器已迫近了,这时是救命要紧,不由把银牙一咬,心忖:“好冤家,你真下毒手!”

    她猛然一个“怪蟒翻身”已看清了奔颈而来的竟是一枚制钱,不由宽心一放,心想小小一枚制钱,你还想伤我么?

    她想着,不慌不忙,轻直玉掌,同二指以“拈”字功诀,电闪般的,直向那制钱边沿上捻去,倒是手到捻来。

    谁知她才把这枚制钱捻到手中,只听当空“哧哧哧”一阵响,只觉眼前金星冒。敢情那一枚制钱之后,竟跳出了十数枚同样的制钱,一时分上中下,三路直了过来。

    也是她上来轻敌过甚,更加上自己本是金钱镖的能手,所以大意了些,否则并非不能躲过。此时见状,却是有些惊慌失措,双手挥动,以“捻”字诀,一连又为她捻下了六七枚。可是管照夕这种打法,大异一般,一排上下十三枚,如若近身,任你神仙也难逃开。这夜行女哪知厉害,方自捻下了七八枚,顿觉双膝上一麻,不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还算她心中明白,知道管照夕擅长暗器打之法,于急痛之下,双掌自行往双膝上用力一拍一,把道解了开来,可是身子却是再也不住了。一跤倒下,这时管照夕疾风似的扑了过来,他十分惊恐地道:“伤着了没有?你…你到底是谁?”

    那负伤的女子这时挣扎地坐了起来,她着泪仰起了小脸道:“你看看我是谁吧…你打死我好啦…”

    照夕痛心之下,细一打量这人,不由口中“啊”了一声,顿时如同呆人似的怔住了!… Www.GugeXS.cOM
上一章  潘郎憔悴   下一章 ( → )
全本小说《潘郎憔悴》是由作者萧逸精心撰写的一本完本武侠小说。更多类似潘郎憔悴的免费武侠小说,请关注谷歌小说网的完结武侠小说专栏或全本小说排行榜,完结小说潘郎憔悴TXT下载的章节为网友上传更新,与谷歌小说网(www.gugexs.com)立场无关